人們坐在他身邊和對麵,聲音卻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朦朧而模糊。
禮堂裡的人進進出出,應當和以往一樣嘈雜,他耳邊卻一片靜謐。
“早上好。”冷淡的男聲自身旁傳來,這聲音穩定、清晰,那些模糊的雜音立刻淪為背景,“隻會撒嬌可不行。”
蒼白的煉金術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希爾凡的空位上,德拉科抿了抿嘴,大概知道自己正處於他的屏蔽魔法中。
“早上好,斯萊特林教授,我記得我沒報你的課。”
“當然,你還不夠格。”克拉倫斯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口袋,猜測那裡也許收著某個護身符,“再放聰明點吧,小德拉科。”
“不然,你也要失去他了。”
煉金術師蒼白的皮膚上浮現出暗紅色的咒文,又轉瞬間隱沒在寬大的衣袍中。
他平靜地起身離開,每走遠一步,被驅逐的噪聲就退回來一點。
隨著他回到教師席的位置,德拉科重新置身於嘈雜之中。
“……搞什麼鬼。”金發男孩忍不住嘟囔。
“你也這麼想?”潘西轉過臉,煞有介事地說道,“我也這麼覺得,小格林格拉斯小姐絕對是在裝神弄鬼,她姐姐到處找她的時候她一定早就回城堡了……但是小傻瓜達芙妮就是聽不進去。”
“誰跟你說格林格拉斯?”德拉科愕然,“我說的明明是……”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扭頭看向教師席——煉金術教授正和格蘭芬多院長交談,仿佛從沒離開過他的位置。
小少爺隻好壓下疑惑,一邊聽潘西描述格林格拉斯姐妹錯綜複雜的關係,一邊忍不住懷疑自己做了個夢。
不過他確實應該打起精神——最近就連波特跟希爾在一起的時間都比他多,明明是他的蛇。
鄧布利多自始至終沒有出現,自從那一天之後他就很少露麵,似乎變得更加忙碌。
人們對他寄予厚望,當然也都理解這一點。
因此,希爾在草藥學課上被叫出來的時候感到非常意外,而在大棚外等候他的,正是白巫師本人。
“湯姆私下裡跟我說了禁林裡的事,也許你願意跟我去散散步?”鄧布利多讚賞地看著年輕人,語調輕快地提出邀請,“你的草藥學成績很好,我想斯普勞特教授不會介意。”
“我不確定……好吧,榮幸之至。”
於是他們穿過草地,來到樹林邊。
“謝謝你,海格,但我確信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校長先生溫和地拒絕了海格引路的建議,領著學生鑽進禁林的小路。
“好吧好吧,上次是誰一出來就被變成了石頭?”獵場看守忍不住嘀咕,“哦,走開,牙牙,走開。”
林子裡的霧已經徹底散開。
白巫師和學生沒走多遠,就來到離出口最近的一個陰屍就擒之地,濃重的邪惡氣息讓前者擰緊了眉毛。
“這些狂妄自大的傲羅。”鄧布利多不悅地譴責道,同時舉起魔杖,嘗試用白魔法淨化這裡。
希爾學著他的樣子想要幫忙,一邊隨口問道“教授,你的魔法能不能治愈陰屍咬傷?”
“我很希望自己能做到,那樣你父親和他的同行們也就不用費心。”白巫師搖了搖頭,“除了他們的創造者,大概沒有誰比我們的裡德爾教授更了解這些可怕的東西了。”
“而他根本沒來問過我,恐怕我確實幫不上忙。”
希爾不說話了。
他們又往深處走了一段,在聽到馬蹄聲時默契地駐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待馬群離開後,黑發男孩從一個馬蹄形的淺坑中撿起一小塊灰色的箭羽“他們在巡邏。”
“後山的防禦工事大概給他們造成了一些困擾。”鄧布利多對此表示讚同,“不過對馬人來說,逗留一時的巫師應該比闖入的陰屍更易於忍受。”
斯萊特林禮貌地笑了一下。
他們又走出一段路,透過參差的灌木,隱約可以看到遠處銀湖的光澤。
他們向空地走去,路上學生猶豫著開口“教授,你信任湯姆?”
“我儘量信任他。”比起委婉的斯萊特林,校長先生的態度要坦率得多,“但是我們都知道,裡德爾教授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的特質——過於美麗的外表總是令我心生警惕。”
希爾忍不住想到某個漂亮的小少爺,看來他缺少成為智者的潛質。
“我的父親們也許已經告訴你了,我在和魔鬼做交易——就是那天那位不速之客。”
鄧布利多並不意外“是的,我對此早有耳聞。”
“您對他怎麼看?”
“我猜你希望我能告訴你一些他們之間的共性,但是抱歉,孩子,我恐怕他和你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完全不同。”白巫師說著在四周落下防護,以免他們的對話被“樹”聽去,“他絕對不是湯姆·裡德爾,也不完全是伏地魔。”
“湯姆似乎有按容器給他們命名的習慣,那我們不妨老實稱呼這一位為‘因芬忒’,或者更直接一點,‘嬰兒’。”
按這個說法他應該直接叫“哈利”才對。
小斯內普先生這麼想著,沒有插嘴。
“你父親告訴我,另一場勝利中,黑魔王的敵人讓他歸來的過程中遭受了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議的失敗。”
希爾點點頭“是的,所以他想把哈利儘早培養成那個救世主。”
鄧布利多沉吟道“不僅如此,西弗勒斯認為他需要更強大,才有可能避免那邊的犧牲。”
斯萊特林男生挑眉“而你不這麼想?”
白巫師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父親……閱曆豐富,但兩個世界的情形並不完全相同,甚至存在根本差彆,也許你也已經意識到——”
“那個世界裡沒有我。”希爾垂眸,沉靜的嗓音中有幾個音節特彆像他父親,“他剛來的時候,知道你們每個人,卻不認識我。”
“我相信你明白,這並不代表你多餘,而是恰恰相反。”鄧布利多微微皺眉,他希望正確地啟發這個孩子,而不是再次把人逼去歧途,“你可能非常重要。”
他的擔心其實有點多餘。
年輕時的黑魔王不怠於索取,而他麵前這個孩子始終在守護。
“當然。”年輕人笑了笑,“必然有一份責任和使命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