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古樹,綠木成蔭,一如帝盛宮氣勢恢宏。
莊韶跨過門檻,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兄長顧孟禎。
意想中,兄長穿著一身太尉服製,立於正殿,手持笏板,向皇帝上奏朝中要事,纖悉不苟,寬柔有威。
回到現實,顧孟禎卻是一身明黃龍袍,金絲龍紋,流光溢彩,震撼人心地昭示著無上的皇權和輝煌。
親眼目睹,更是觸目驚心。
苦尋多年,他怎麼也沒想到,兄長早已改誌變心,背棄了待他恩重的顏族!
莊韶行至正殿中央,簡單行了一禮。
“小人叩見皇上。”
顧孟禎已經聽了證人的證詞,掌握了大致情況。
原就已經半信,而今見到莊韶本人,更是認定了他的身份,於是語氣之間,不自覺地流露一分疼惜。
“快平身。”
“朕且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莊韶很自然地表露內心,微微低眸,恭敬之間,更有一抹心痛。
“我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兄長可願認我?”
“你我同母異父,自小便不能相認,對外,隻能以知己好友的身份相處。”
“記事時,兄長教我,以顧兄、賢弟相稱,如此一來,既能全了兄弟之情,亦能掩人耳目,不叫母親蒙羞。”
“五王之亂,莊氏一族獲罪流放,顧兄說,讓我千萬保護好自己,你會入仕輔佐,為我一族平冤,親自迎我回京。”
“往日曆曆在目,兄長卻認了他人,是為何意?難道顧兄早已忘卻了舊友,也舍棄了手足情深?”
不知何時,龍椅上的顧孟禎已經淚濕衣衫。
“朕從不曾舍棄手足之情。”
“朕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為莊氏一族平冤,可是朕認錯了人,錯把他人當作是你。”
“這都是方仁舒姐弟的陰謀,以後,朕再慢慢與你細說。”
話至此處,一旁久候的安鬆,出言提醒。
“皇上,以防萬一,請容微臣檢查一下此人的疤痕。”
顧孟禎沉聲回應。
“查。”
說罷,轉眸莊韶時,溫和一笑,眼角還有未乾的清淚。
“朕一見到你,就感覺似曾相識,其實不必細查,便已知曉你是賢弟。但你如今的身份是弘順伯爵,非同小可,朕總要給朝臣們一個交代。”
“小時玩鬨,你受過傷,現在應該已經形成一道疤痕了。”
“疤痕之處,略有隱私,但你不必害羞,證人、宮人,朕早就屏退了。”
“這位是太醫院之首,安鬆。”
“你就讓他簡單查看一下吧。”
莊韶埋頭躬身。
“是。”
穆蓉背過身去,暗暗得逞一笑。
安鬆開始檢查。
檢查完畢,安鬆行至龍椅一側,附在顧孟禎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莊韶穿好衣裳,原地靜候。
顧孟禎聽完了話,先是瞳仁一驚,而後恢複了常色。
“穆蓉,你可以回身了。”
穆蓉依言回身一應。
“是。”
顧孟禎龍眸之中,疼惜早已消逝不見,沉色凝視,言語間交織出一片刀光劍影。
“你可知謀算皇帝,該當何罪?”
穆蓉驚慌失措地一跪。
“皇上明察,臣婦萬萬不敢!”
莊韶也是一跪,學了一眼穆蓉,跟著演出了驚慌失措的樣子。
“小人亦是萬萬不敢。”
“小人一脈、莊族先祖的名字,以及他們的爵位官銜,小人全都記得,可否以證自身?”
顧孟禎用了最後一絲耐心。
“背。”
莊韶一五一十地背了出來。
“太祖元年,廷合中相莊肅,育有三位嫡子;嫡次子莊友升,拜廷合侍;莊友升嫡長子莊尹,被冊封為程侯……”
這其中,隻背錯了一人。
穆蓉自然聽不出來。
顧孟禎一聽即明,深感戲弄,語氣含怒。
“你可知,自己背錯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