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整個院子響起了低沉的悲號,一股悲涼的氣氛彌漫開來。
楚君麟渾身一顫,丟下姬婉玗,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當他來到會客廳的時候,會客廳上已經站了不少人,粗略一數大約二十多人,每個人身上都穿著一身大靖舊製式鎧甲,但是每一套鎧甲,都仿佛經曆了無情摧殘一樣,裂紋縱橫,血跡斑駁,竟沒一個人的鎧甲是完好的。
還有一個看上去僅有二十多歲的小兵身上,撐著一隻腿,空懸著一隻袖子,站在角落裡泣不成聲。
看見楚君麟進來,所有人都認出了他,卻沒有一人行禮,隻是帶著一種複雜的神色看著他。
楚君麟直接來到擺放在會客廳中央的床榻,周圍的人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讓楚君麟看清了躺在上麵的人。
“唐庚!”楚君麟一個箭步上前,卻抓起唐庚的手,卻感受到了一股冰涼。
此刻的唐庚,身上還穿著那一套舊式的赤陽軍鎧甲,上麵爬滿了數不清的裂紋,胸口一個拳頭那麼大的血洞已經結痂,雙手還緊緊握著他的法器,法器上,還流淌著一些尚未凝乾的血跡。
但是讓楚君麟更為心痛的是,唐庚的一雙眼睛,還睜著!
“唐將軍自從接到陛下命令來睢陽城支援,這一個多月來,他一刻都不敢鬆懈,每日每夜的親自在城牆上巡邏,每一次大戰,必身先士卒,哪怕是最後一刻,他都在戰鬥著!”
“將軍身上的鎧甲,還是赤陽軍時的鎧甲,他時刻穿在身上,即便休息時也不曾脫下來,他說,他永遠不敢忘記自己是赤陽軍的一員,穿著赤陽軍甲,就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恢複赤陽軍番號!”
“將軍,走好!”
“將軍,走好!”
原赤陽軍士齊齊怒吼了一聲,悲愴之意彌漫四處。
楚君麟心裡感覺沉甸甸的,伸出手輕撫唐庚的雙眼:“將軍,走好!”
然而,唐庚的眼睛,依然沒有閉上。
楚君麟深呼了一口氣,鄭重道:“從今日起,赤陽軍番號正式恢複,將軍,一路走好!”
似乎是聽到了楚君麟的話,唐庚最後的執念也終於消失,一雙眼睛終於閉上,毫無血色的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
“從即刻起,赤陽軍番號恢複,你們依舊是赤陽軍將士,同時,追封唐庚為忠勇侯。”
對於赤陽軍來說,這本是個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是他們無論如何,心中卻沒有一點喜悅,所有人的沉默不語。
這時姬婉玗和阿玉也進來了,看到這一幕,便說道:“還不快謝恩?”
赤陽軍僅剩二十八人,聽到姬婉玗的話,稀稀拉拉的跪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喊道:“謝陛下隆恩!”
姬婉玗黛眉一皺:“你們這是什麼態度,你們可知道陛下……”
“貴妃,不用責備他們,是朕來遲了!”楚君麟深深鞠了一躬,“唐將軍可有子嗣?”
“在老家育有一子,名為唐襄,今年十二歲。”
“立刻傳旨,特封唐襄三等子爵,特許收入紫禦書院學習,生活一切需求,皆由兵部負責。”
聽到這句話,赤陽軍二十八人才高聲大呼萬歲。
對於他們剩餘的這二十八人來說,最關心的無非是侄兒唐襄的未來,現在既然唐襄已經有了爵位在身,那他們自然也就真的放下心來了。
“給唐將軍換一身乾淨的衣裳,三天後,按照侯爵規製大葬!”
“謝陛下!”
“睢陽城主呢?”楚君麟看了看周圍,也沒看到其他人,“南府其他人也不在?”
唐庚已經死了,他可不希望再死一人,無論是唐庚還是睢陽城主,都是大忠之人,無論如何,也要保留一個。
但是一說到這個,赤陽軍二十八人就陷入了沉默,眼裡複雜之色流露。
“城主大義,堅決死守睢陽城,將自己府內幾乎所有人都叫到了城上守城,但都在守城時,悉數獻身,隻有城主三歲小女兒,還在後麵臥室,而睢陽城主自己,也身受重傷,還未脫離危險。據大夫說,城主在血戰時,多次傷到了本源丹田,就算能夠醒過來,也很有可能丹田破碎,修為儘廢!”
楚君麟內心大震!
全家守城!這是怎樣一種決心!
他頓時感覺自己心頭熾熱熾熱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快帶朕過去看看!”楚君麟道,“貴妃也一起過來。”
睢陽城主本來就已經有些傷到本源了,後來蘇醒過來後又繼續守在城牆上,傷勢不斷惡化,一直憑著一口氣吊著,直到聽到楚成熹和楚君麟的援軍都到了,他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