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月公子!
嚴蘸月望著手裡的杯盞,娓娓說來“小時候我看草木,便隻是草木,看柳樹隻是柳樹,但我娘親卻能說出‘一樹春風千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我看竹葉隻是竹葉,我娘親卻能用它來製茶,我看到天上的星隻是星,娘親卻說那是人族存放希望的所在。等我長大了才知道,我之所以與娘親所見不同,是因為沒有她的通靈之心,我覺得這就是我讀書的意義,我要看萬物,卻不單隻是表象,還想看到萬物裡頭的靈性。”
他說罷,屋內突然一片寂靜。
小辟邪芝此時現了身,栽下頭偷吃了一口杯裡的酒,嚴蘸月立馬揪住了他的小耳朵,疼得他不慘叫連連。
“公子饒命!”
嚴秋泓歎了口氣,主動打破沉寂,“你們這些好學生就是喜歡想太多,看來你是進不了我的閒雲野鶴班了。”
嚴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休再提這個名字了,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轉而,又看向了嚴蘸月,“我們三人,一個為玩樂讀書,一個為百姓讀書,一個為自己讀書,再過幾年吧,便能看出來了,不同的誌向會引我們到什麼地方去?不過蘸月,你今晚倒叫我格外欣賞。”
嚴蘸月咧開兩邊嘴角,莞爾一笑,他真是有些醉了才敢說出這些實話。
“還用過幾年?”嚴秋泓很豪爽地說道“我現在就能告訴你答案,我將來一定是冥界最放蕩不羈的城主,喝最好的美酒,過人人稱羨的日子,我要比仙族都更快活!”
嚴玨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腦門,“我看你應該是最會做夢的城主才是!”
而關於嚴秋泓嘴裡的那位高人,他們至始至終都沒問出來是誰。
時近年節,收到父王寄來的家信,告訴他一切皆好,二姐的信函不久也收到,隻說帶侄兒很有趣。
父王的家信上明明埋怨二姐近來犯頭風,恐是月子沒有坐好的緣故,二姐寫的信上也說父王腰痛病犯了,怕是城中事務繁重所累,奇怪的是,兩人的信上卻都未提及自己欠安。
他將信紙疊好,喂辟邪芝吃了點烤鹿肉,飲了點酒,正撫著二姐送的喜神牌,心裡彎彎繞繞有所惦記,有常跑了進來,“名單貼出來了,恭喜公子,明日便可以搬進晉院了!”
他握著酒杯,眉目淡淡地掃了有常一眼,好像在說“這有什麼好雀躍的?”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一會才問“打聽了嗎?搬過去後,離兩位世子爺隔得遠不遠?”
“不遠。”有常十分高興地說“我特意查看過了,雖不再近鄰挨著,可仍是走幾步就到的事。”
嚴蘸月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騰屋自然是有常該操持的事,但與左右間來往走動,卻是他應該操心的,好在大家都是相熟的同窗,和他一樣隻是公子身份,相互拜訪後,彼此一團和氣。
入夜後,嚴蘸月正要用膳,忽然聽說嚴秋泓來請,便撇下現成的飯菜,捎了一壺酒過去,還未走到門口,聽見屋裡一片熱騰,一推門,才知道原來他並非隻請了自己和嚴玨。
一瞬間,一絲失望攏過他的心頭。
“哈哈,”嚴秋泓卻毫無所覺,仍如往常般,一把兜過他的脖子,衝屋裡其他同窗介紹“這是我摯友,枉死城三公子嚴蘸月。”
大概是因為他的麵相,所以屋裡竟大約沉靜了半刻時光,直到他不無尷尬地坐下,氣氛才漸漸回暖。
熱鬨中,他抓了一下嚴秋泓的袖子,輕聲責問他“你怎麼叫了這麼些人?”
嚴秋泓附耳與他“無妨,大家都是同窗嘛,常言四海之內皆兄弟,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嚴蘸月不禁搖頭,心問人好好的走在大道上不好嗎?非要多出這許多小路來又有何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