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懷中泣不成聲的夭夭和床邊神情關切的李澈,李塵下意識地抬手,輕輕回抱住夭夭,另一隻手則拍了拍李澈的手臂,示意自己無恙。
隨即,李塵本能地內視己身,想要探查那折磨他許久的魂毒。
然而,體內那原本如同附骨之疽、不斷蠶食他生機與魂魄的詭異毒素,此刻竟然……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蓬勃的活力,仿佛脫胎換骨!
“我這是……”李塵臉上寫滿了巨大的困惑與難以置信,他喃喃低語,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啞,卻又透著一絲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驚喜,“.....好了?”
這突如其來的“康複”,讓李塵恍如夢中。
也就在這時,那帶著茫然與驚喜的目光,不經意地越過了懷中夭夭的肩膀,落在了不遠處,那道靜立在一旁的紅色身影上。
看著那一襲紅衣、麵容清俊的任平安,李塵的瞳孔猛地收縮:“任平安?!”
李塵的語氣中,帶著無儘的意外與愕然。
想來,他也很好奇,任平安怎麼會在這裡?
“李塵師兄,多年不見,彆來無恙呀!”任平安對著李塵打招呼道。
“真的是你!”李塵激動道:“你怎麼在這兒?”
“也許,是為了讓我再見你一麵。”任平安微笑著說道。
任平安給花妖留下一隻鬼鴉,便帶著李澈離開了幽穀。
接下來的七日,或許是李塵生命中最短暫,卻也最絢爛的時光。
當夭夭握著他的手,強忍著淚水,笑著說要帶他去看看以前,她們一起走過的地方時,李塵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李塵隻是溫柔地回握住她微涼的手,輕聲道:“好。”
就這樣,兩人離開了幽穀。
兩人回到邊城附近的那片神妖林,雖非花季,可這片密林枝葉卻依舊繁茂。
隻可惜相遇時的那棵桃樹,已經成為了任平安劍匣中的長劍。
李塵倚在一棵大樹下,看著夭夭學著初見時笨拙躲藏的模樣,眼中滿是追憶的溫柔。
那時的夭夭,剛剛化形,靈智宛如孩童。
兩人去了第一次攜手同遊的凡人城鎮,街角那家賣糖畫的店還在,不過當年的那位老人已經不在。
李塵買了一隻小兔形狀的糖畫,遞到夭夭手中,看著她如當年般小心翼翼地舔舐,眼中水光瀲灩。
他們登上了曾一起看日出的山巔,在凜冽的晨風中相擁,看著金色的陽光刺破雲海,將彼此的臉龐映照得一片光亮,仿佛時光從未流逝。
他們也在月光下的溪邊漫步,在細雨中的亭下聽雨,在曾經許下諾言的星空下,一遍遍重複著那些幼稚卻真誠的情話。
沿途,皆是回憶。
點點滴滴,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這最後的旅程重新串起,熠熠生輝。
夭夭始終笑著,那笑容明媚如初,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美好,都烙印在李塵最後的生命裡。
李塵也配合著她,縱情山水,談笑風生,隻是他頭上的白色花瓣,逐漸變成黑色....
第七日,黃昏。
他們再次回到了曾經相遇的地方,夕陽將天邊染成淒豔的橘紅色,餘暉穿過枝葉,在李塵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塵靠在樹乾上,氣息已然微弱不堪,那強行被仙露和續命燈挽回的青春容貌,此刻也如同褪色的畫卷,隱隱透出灰敗之氣。
頭頂那七朵純白的花瓣,此刻已經凋零了六朵,僅剩的最後一朵,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
夭夭緊緊抱著他,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感受著他生命的飛速流逝。
“夭夭……”李塵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清晰地傳入她的心中,“彆哭……這七天,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夭夭拚命搖頭,淚水卻如同決堤,一滴滴落在李塵逐漸冰涼的臉上。
李塵努力抬起沉重的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淚,卻終究無力。“對不起……還是……要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