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薑忱麵皮爆紅,“你,你彆這樣說話。”
淩肆沒有回複他,留心聽著門外的動靜。狄夷一族多是遊牧民族,不乏有將牛羊圈養起來,群居的村落,淩肆帶著薑忱逃到這裡,用銀錢收買了一對老夫婦,暫時扮演對方外出從商歸來的兒子。
往日裡村裡也有馬隊經過,但是都不像這一次那麼安靜詭異。
淩肆反手抽出匕首,看向床上突然嚴肅起來的人,將他的衣服合攏,割斷了繩結,“倘若我和他們起爭執,你就從後門走,一直向東走,我會和你彙合。”
薑忱抓住他的手“你要趕我走?”
淩肆捂住他的嘴,眉頭皺起,“聽懂了嗎?”
薑忱瞪著他,最終在青年眼中敗下陣來,示意他將自己鬆開。
“如果我在一日之內沒有見到你,我就回來。”
淩肆自知勸不動他,點點頭,打開門出去,正好和回來的老婦人對上,他叫了一聲娘,老婦人走上來摸摸他的臉,語氣憐愛“沒事吧,我的兒,出去一趟,這臉遲遲不見好。”
隨後進來的士兵打斷了這場溫情互動,首領盯著他的臉,刀架在他脖子上,“將臉上的東西洗乾淨。”
淩肆還未說話,老夫婦先著急了,“我兒出去半載,臉都曬爛了,好不容易有長生天的饋贈,能夠治好這張臉。首領,洗不得,這是對長生天的大不敬!長生天保佑祂的信徒。”
老婦人將淩肆擋在身後,雙手合十,嘴裡念叨著什麼東西,一旁的丈夫也念念有詞。
首領一時間猶疑了,放下手中的刀,族裡確實有這樣的習俗,對於長生天的饋贈不可以褻瀆,那個漢人將領胸前有新鮮的箭傷,“你,脫下衣服。”
淩肆將衣服褪下,首領眼前是白皙的皮膚,一時間竟覺得喉嚨乾癢,心中暗罵一聲,怎麼會有男人長這般模樣?
匆匆看了一眼胸口的肌膚,光滑乾淨,必定不可能是那個逃走的漢人。
“行了,還有裡麵那間屋子沒搜。”
淩肆擋在他們麵前,“早上母羊剛剛生產,裡麵血腥得很,怕汙了您的眼。”
首領心中本來就煩躁,看到他擋在身前,一把推開他,沒想到青年十分弱不禁風,撞到了一旁的櫃子上,一時間,裡麵的瓶瓶罐罐全都掉了出來。
老婦人嚇了一跳,去扶淩肆。
眾人緊張地盯著門內,首領帶著兩人進去,隻在旁邊看到一張小床,滿是血水的盆,以及邊上奄奄一息的母羊和羊崽。
血腥味混雜,一時間分不出究竟是人血還是羊血,首領感覺怪異,但沒有發現什麼,轉身問一旁的淩肆“這間房一直都是你在住?”
“是的。”淩肆捂著被撞到的手臂道,“我一直在外從商,所以很少回到家裡,這裡就變成羊崽子的住所了。”
首領的角度,淩肆垂著頭,似乎有些落寞,老婦人對於自己兒子十分關心,但默契不足,兩人看上去就像一對不熟的母子。
他深深看了一眼淩肆,招呼手底下人“走!”
——
親眼看著那隊兵馬離開,淩肆這才轉身回到屋內。誰知本該在約定地點等他的薑忱此時正坐在床上,雙手置於膝蓋,乖巧得不像樣。
“你怎麼還在這兒?”
淩肆蹙眉,薑忱都能從褶皺當中明顯察覺到他的不悅,這幾日,無論薑忱怎麼逗他,他都像沒情緒一般,不會生氣,不會笑。潛意識裡,薑忱覺得青年不該是這樣的人,他應當笑得肆意,麵容生動,和他似真似假開玩笑。
他在擔心我,薑忱這樣想著。
淩肆見他不說話,隻是嘴角帶著不知名的笑容,跟傻子一樣。指骨屈起,敲了敲他的額頭,“你到底在想什麼?”
薑忱被敲得生疼,青年手勁不算小,但他依舊沒有生氣,捏了捏他的指腹,小聲道“或許我們真的不是兄弟。”
廢話。
薑忱揚起頭,“我一直躲著,他們發現不了,怎麼可能把你留在這裡一人麵對危險。”
淩肆仔細看他,並沒有發現說謊的痕跡,或許人類把這當做善意的謊言,他的第一反應不應是譴責他不聽話,而是應當感動於薑忱沒有丟下他自己跑了,保護好自己的同時能夠不忘記他的生死。
他真誠地道謝,薑忱反倒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碰到一塊紗布,訕訕收回手“兄弟不就應該兩肋插刀嗎?而且你還救了我。”
或許是某個詞觸動到淩肆,他覺得紀玄瀾說得沒錯,同性戀人之間的關係十分多元,即便薑忱忘記了自己,但是對於他的感官依舊尚佳,所以在他說朋友關係或者兄弟關係的時候他就信了。
紀玄瀾對人類的研究真透徹。
他好像就是一個人類,還是一個即將成神的人類。係統當中也有主神,是創造他們的家夥,但是淩肆從蘇醒那一刻就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部長或者其他人說過,他們好像對於這個主神諱莫如深,並不會主動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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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出神,但淩肆手下仍舊忙碌著,手和思維分成了兩個獨立運轉的係統,薑忱察覺到什麼,也開始幫忙,“我們要走了嗎?”
淩肆“嗯”了一聲,“這裡不宜久留,回到大秦更安心。”
“如何回去?”薑忱將為數不多的衣服塞進包袱,然後幫淩肆展開,方便他裝進東西。他發現淩肆收拾的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的傷藥,掃視整個包袱,竟沒有發現一件青年的東西。
他的這位侯爺,隻身前往秦夷邊境,身上除了傷藥什麼東西都沒有,目標明確,隻是為了找到他,拯救他,陪他回到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