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詭道人!
這次進山,阿木收獲不錯,整整三隻肥兔子和一隻野雞,懷裡還兜著給半歲多的兒子摘來的野果。
老阿爹在門檻前抽著旱煙,他們這兒離外界不近,十多裡外的鎮上倒也不是沒有現代煙,可阿爹就是好這口。
阿木將獵物和野果扔給老婆,出去換下那身臟亂的行頭,獵犬興高采烈地圍著阿木老婆打著轉,這些可都是它的功勞。
阿木換好衣服後,本打算去逗逗兒子,房外竟傳來老婆的大叫聲。
“嚷嚷啥嚷嚷,不就是隻懷孕的兔子嗎,有啥大驚小怪的。”阿木衝著老婆吼道,而此時後者的手中正拿著一個血淋淋的幼兔胚胎。
倒是老阿爹站起來一煙鬥抽在阿木膀子上,他走到兒媳跟前,看著地上的三隻死兔子。一隻健壯的公兔子和已經被破肚的母兔子,最後一隻體型肥大卻毛發稀疏,顯然那是隻老兔子。
老阿爹眉頭皺了皺,他示意兒媳將幼兔和母兔埋掉,拿起的煙鬥卻又不自覺地放了下來。
“啥?那隻母兔也要埋?”
阿木一邊攔住老婆,一邊衝阿爹嚷嚷道。
“啪!”誰知阿爹這又是一煙鬥抽過去。
“爹!你打我作甚。”
“你還好意思說,母兔也就罷了,一家幾口全叫你給獵了!”說著阿爹又想一煙鬥抽向阿木,嚇得阿木趕緊抬手擋住。
“狩獵不狩身孕獵,捕野不捕滿堂紅,我可早跟你說過啊!”
阿木不再說話,一旁的獵狗倒是突然竄過來衝著地上的老兔子吠個不停。
阿爹湊過去一看,早已死透的老兔子居然睜著一隻血紅的眼睛望著他,胡須處還粘著一顆粉紅色的蒼耳。
阿爹顫顫地扯下那顆蒼耳,手裡的煙鬥卻應聲摔了下去。
“老兔不沾蒼耳,一朝沾之便為仇,耳為血色則不休……”阿爹喃喃道。
“阿爹你在說些啥啊,不就幾隻兔子嗎。”阿木嘴裡嘟噥著。
“阿爹!”這時,遠方的兒媳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
“埋好了嗎?”
“埋是埋好了,可……”兒媳有些結巴。
“可什麼,你倒是說啊?!”本來就被老爹莫名一頓訓斥的阿木早就已經不耐煩了,他忍不住打斷老婆的話,大聲吼道。
兒媳深深吸了一口氣,“埋,埋的時候那隻母兔子的眼睛好像突然就睜開了,眼看著快埋完了,它,它又……”
“又怎麼了?你到底能不能說話?!”阿木看著哆嗦的老婆,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
“我的手,不,它的手,它好像撓了我一下。”兒媳伸出左手,像一道標記一樣,手背上一道若隱若現的白色爪痕。
阿爹一屁股坐了下去,“看來,它還是不肯原諒咱們。”
“我說,哪有這麼邪乎。”阿木摸了摸下巴,“不過那隻老兔子倒是有些奇怪,往樹林裡鑽了老一陣,眼看快追不上時它又好端端地停了下來,最後還是在一片墳地前將它抓住。”
“在,在哪兒?”阿爹哆嗦著望向阿木。
“墳地啊,這麼多年竟然沒發現咱們這後山上居然有片墳地。”
“你……你這個蠢貨!那分明是它故意引你過去的啊!”
阿木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兔子,目光剛好和它相遇,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怎麼說捉住它後就一直在那片墳地打轉,後麵要不是跟著阿黃……”
“是鬼打牆!”一旁的妻子麵如死灰地道。
“爹,爹,我們應該怎麼辦啊爹。”兒媳蹲下來揪著阿爹,話裡已經隱約聽得出一絲哭腔。
半晌過去,阿爹才緩緩坐了起來,他先撿起煙鬥吧嗒了一口。
“還好這次是蒼耳,還有辦法,要是鬼針草那麻煩可就大了。”
阿爹快速穩定下心神,然後指著地上的兩隻死兔子,“快把這兩隻兔子也埋了,公兔子埋在母兔子正北方,老兔子埋在母兔子正南方,再撒一把小麥草當做給幼兔的吃食……”
“阿木,你現在趕快去鎮上買一隻黑狗回來,必須趕在天黑前,快去!”
阿木應了一聲,趕忙回房拿錢,獵狗阿黃也跟著竄來竄去;兒媳帶走兔子後,阿爹回到房間,從床下的犄角旮旯裡翻出來一根狀若馬蹄的東西。
他找到阿木獵來的那隻野雞,扒乾淨野雞屁股上的羽毛,上麵布滿了白點。
阿爹歎了口氣,“雞啊,這次你可得幫幫老頭子我……”說著,他一刀割斷野雞的脖子,用一個鐵碗接住雞血。等雞血流乾後,阿爹回房抱起小孫子,輕聲噓了好久小家夥才尿出來,看著那一點為數不多的尿液,阿爹思慮了半晌,又從黑蹄上敲下一塊來磨成粉,然後混著一些雞血倒進尿中。
阿爹攪動著那一小碗灰灰的液體,將孫子連同搖籃抱進裡屋,放在一張靈牌下,然後將液體灑在搖籃周圍,一圈下來,那碗灰色的液體剛好用完,做完這一切,阿爹才喘著氣朝靈位跪下。
“阿媽,這一根獨苗就望您照看一二了……”
“阿爹,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