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慧婕雖然還下不了床,但已經度過了危險期。
經脈寸斷這麼嚴重的傷勢,在彆的大夫手中就算九死一生撿回條命,能不能恢複如初都是個未知數,但是以百槐堂這塊招牌的含金量,活蹦亂跳隻是個早晚的問題。
楚慧婕的父母大清早就聞訊而來看望女兒。
楚雄為是個打鐵的漢子,不過娶的妻子倒是個溫婉如水的美婦人,她捧著女兒的小手了掉了一串眼淚,對救了自己女兒一命的張天天更是千恩萬謝。
弄得張天天都有些局促不安了。
妻子在下不了床的女兒麵前哭紅了眼,而楚雄為的父愛顯然不走溫情脈脈的風格,他在確認女兒已經沒有大礙之後就找張槐穀單獨談了一陣。
不知道聊了什麼,也沒有吵鬨或是爭執。
之後楚雄為夫婦很放心地留下女兒在百槐堂養傷,隻是在江湖之上很快就多出了一條懸賞。
隻要提著天魔教任意一名護法的頭顱登門玉京城的楚氏鐵匠鋪,便能得到當代鐵匠宗師楚雄為為其量身打造的一柄兵器!
當爹的在為女兒出頭。
而有的當爹的則在被女兒拿著出氣。
在楚雄為夫婦走後,張槐穀就像是風平浪靜無事發生過,依舊是坐在院子裡悠哉度日的架勢,一天下來不知要喝掉多少壺茶。
但這次喝了沒幾口,就蹲了近半個時辰的茅房。
出來之後。
張槐穀自己給自己配了一副藥。
先吃藥,再喝茶。
結果又進了茅房。
張天天在救人時或許會手抖,但論起下毒卻已經有了青出於藍的風采。
這茶是沒法喝了……
……
“唉,又是一個多事之秋。”
大焱首輔張弘正捏著一枚黑棋落下,幽幽歎了口氣。
這次棋盤上的棋子不是五目連珠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對弈飛黑白的交鋒。
落座在對麵儒衫中年,是時常會來與張首輔手談的熟客。
他捏著白棋,考慮了片刻後落子於方寸之間,笑著說道“天魔亂象,天下大勢所趨,就如秋來葉落樹枯朽,都是無可避免之事,我倒是更好奇這無端端是從哪兒冒出來一位五品大真人,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局勢,不然你現在還會要多歎幾口氣。”
“是啊,那位大真人是個好心人,確實讓我少歎了幾口氣,他叫做徐年,與張神醫有舊,就住在百槐堂。”
張弘正落下一字時,隨口說出來的倒也不算是什麼秘密。
有心之人稍作打聽就能查出來。
而在昨日陳府大婚的宴席之後,玉京城裡有這份心的王侯將相可不在少數。
“徐年?這名字聽著有點耳熟。”
“沈院長耳熟,大概是因為鎮國公府這次入贅進陳大將軍府的私生子也叫做徐年。”
“這麼巧?嗬,看來確實是因為這一茬了。”儒衫在身的沈院長點點頭,依舊是猶豫片刻才落下一字,接著說道。
“沒想到啊,折衝將軍的落魄時他夫人身為世家貴女就已經不離不棄,為了他一度和家裡鬨得很僵。”
“後來成了折衝將軍之後,他也隻有這一名妻子,夫妻恩愛羨煞旁人。”
“素來還被當成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癡情例子。”
“萬萬沒想到啊,到頭來這折衝將軍雖然沒有三妻四妾,卻在外有個私生子,也不知道他那位曾說出‘非卿不嫁’的發妻,如今心中會有一番怎樣的思量了。”
張弘正利索地落子,然後喝了口茶,搖搖頭道“沈院長和我說這些人雲亦雲的作甚?徐家再落魄也是一座國公府,當時的天水謝家就算不覺得是什麼良配,也不至於麵子上都過不去。”
“癡情確實是真,可這兩人走到一起突破的千難萬險就沒那麼真了,其中難免有世人為了多出個好故事,往裡麵多添了些自己的筆墨。”
“倒是這次的書院秋試,沈院長打算如何?”
沈院長捏著白棋,沒吭聲。
眯著眼睛盯著棋盤上的黑白兩色看了好一陣,然後他無奈一笑。
投子認負。
白棋擺下的龍已經彆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