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盼右手握著問道劍,手臂與劍身筆直成線,雖然沒有抬起手臂,但也沒有讓劍尖垂向地麵,他體內的靈力在經脈間流轉不息,與問道劍裡的道韻共鳴。
就如蓄勢待發的箭,已經滿弦,隻差一個放字。
下山不到半年的年輕道人看著相識不算太久的好友,想起初次見麵時,這武夫隻不過報了個來曆也不問他樂不樂意切磋便已經動了手。
今時今日,這次短暫分開後的相見,又會是哪般呢?
呂盼細細想著。
萬千道韻亦在問道劍上不斷衍變。
方瞞猛然回首的神態猶如狼顧,他死死地盯著年紀輕輕的道人,一身血氣旺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那雙通紅的眼睛裡麵,殺氣也已經濃鬱到幾乎要溢了出來。
不論這是不是出自他的本心,但這麼重的殺氣纏繞著心神,無疑是難止殺機。
“呂……兄?”
暗啞、乾澀。
方瞞咬著牙從齒縫裡蹦出了這兩個字。
說得極為艱難。
他在控製著自己的心神,不斷告訴自己,這人是他的好友,而非是血氣來源。
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成就武道境界的天材地寶。
自我意識與本能在對血氣的渴望上產生了分歧,交鋒在骨髓與神魂的深處,經過短暫的僵持之後,似乎是方瞞的自我占據了上風。
他眼裡的血色漸漸褪去。
隻是血氣猶如沸騰難以平息,殺機正在其內熬煮,距離成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區彆。
眼見方瞞恢複了自我意識,呂盼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不管有著什麼樣的緣由,公義也好,大道也罷,即便他必然會這樣做,但向對友人出劍卻也總歸不是快意。
“方兄這是……吸收了此地血氣?”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若不是主動吸收了彌漫在這座洛九城裡的精純血氣,潛龍十一的方瞞雖然修為深厚,在同境界裡麵無疑是佼佼者,但也不至於有這直逼六品境程度的渾厚血氣。
隻是讓呂盼有些疑惑的是,以他對方兄的了解,既然知道江揚郡有大災,知道江家有異,便不會輕易相信江家老祖那番把此地描述成武道秘境的鬼話,繼而也就不該吸收這些雖然精純無比但僅是來曆就已經相當可疑的血氣了。
方瞞席地而坐,一麵調整氣息壓製著體內躁動不安的血氣,一麵苦笑著解釋道“我是覺得這些精純血氣很不對勁不該貿然吸收,畢竟天上哪會平白無故掉下餡餅呢?陷阱還差不多,可我當時已經走投無路了。”
“大概是之前在擂台上勝得多了拉了不少仇恨吧,他們……剛剛我殺掉的已經是他們中的最後一個了,他們本來是在混戰,結果見到了我,我剛剛殺掉的這家夥嚎了一嗓子,說什麼我的實力有多強大家有目共睹,不先除掉我,我就會把他們一個個全都除掉……總之在他的鼓動下,他們摒棄前嫌一致對敵了。”
“難得這群人還能團結一回,可惜我就是他們團結起來要對付的敵人。”
“他們十來個人圍殺我一個人,其中還有兩個七品境,我突圍不成,鏖戰到力氣將儘,眼看就要無以為繼了……也怪我實力不足,破不了局。”
“當時我隻有兩條路,要麼被他們殺了,他們分我的血氣,要麼我豁出去殺掉一人,奪了他的血氣補充自己。”
“前者當場就死,後者就算是飲鴆止渴,也還能多活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