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神醫一直以來都在為大焱天子調理身體,大焱天子也相當熟悉那位張神醫的作風。
搖搖頭便走了。
什麼法子都沒留下。
這就隻有一種可能性了。
油儘燈枯,無藥可續。
不然但凡是有點方法,即便是百槐堂乃至於大焱王朝都沒有的靈丹妙藥。
張神醫也該留下幾句話。
而以張神醫的醫術如果都斷定沒救了,那這恐怕……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大焱天子揮了揮手。
房間裡的其餘人,除了之前就沒有跪下,僅是彎腰的一道身影之外,無論是尚書侍郎還是統領,都魚貫而出,去到了房門之外。
大焱天子沉聲說道“張卿,是朕害了你啊……”
在大焱天子“病重”的這些年間。
因為各種原因對張弘正不滿的人會覺得這大焱朝廷簡直是姓了張。
成了首輔大人的一言堂。
但從另一方麵來說,則是在天子難以理會朝政的這些年裡麵,張弘正以首輔之位同時扛起了天子的責任,硬生生一肩挑起了大焱這廣袤而又沉重的江山社稷。
對於這麼一位沒有修為傍身的老人而言,這顯然是極其損耗精力的事情。
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這往往就意味著……減壽。
即便老人現在已經可以把江山社稷從他的肩膀上卸了下去。
但是他的肩膀卻也已經無力再挺起來了。
張弘正無論是眉梢還是肩頭都耷拉著,隻是眼睛裡麵卻是笑意“陛下說這話就見外了……”
“這些年,彆人可都說我成了站著的皇帝,和陛下的區彆隻在於……一個能坐著甚至躺著,一個得要站在朝堂上……能當這麼些年站皇帝,能夠一展抱負治這江山社稷……我,滿足啦。”
“畢竟彆的讀書人,寒窗苦讀數十年,能治一縣都已經是燒高香了,我卻治了……大焱,還治了這麼多年……”
老人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
大焱天子眉眼裡漸漸多出悲色。
不過老人的聲音並沒有徹底消失,而是在墜入了一個低點後,忽然變高了。
就像是一陣風吹過。
已經燒成灰燼的柴火堆裡,忽然飄出了些許火星。
“對了……陛下……徐年……”
“此人年少老成,雖不是心慈手軟,但也有情義……修的是道門,但是佛、儒卻也都認了他……我不通修行,也看得出此人身上確實是有太多的神奇之處,而神奇往往對應著……蹊蹺……”
“他是徐世威的私生子,如今徐世威背叛大焱,或許……有人會以此來間隙他和大焱的關係,但……要我說,一個徐世威的私生子,遠不夠蓋住他的神奇……隻不過……咳咳,不過這樣的人放在朝堂之上,也未必可控。”
“陛下用或者是不用,還需……三思……但我給陛下的建議是……即便不用,也需示好善待……”
大焱天子沉吟了片刻。
他輕輕拍著張弘正的手,就像是在讓這位老人在生命中的最後一程,能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