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神捕!
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本來無稽在的時候,她還存在一些念想,還能有點閒暇的時間去思念李郎,但沒想到無稽過世之後,她就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雖然無稽平時什麼也沒乾,但她死了之後,魚玄機才發現要操心的事情是這樣的多,首先就是那些重大的節日,要替那些香客們祈禱,最麻煩的就是給那些過世的人做道場,而且觀裡的收入支出都要列帳,而且大小的事務都要經過她的手,雖然有那些丫頭跟著幫村,但是現在卻和無稽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原來無稽在的時候,魚玄機心裡沒有鹹宜觀,隻有李郎,現在她的心裡不僅有李郎,還莫名其妙的裝了一個鹹宜觀進來,這事情就難免使人焦躁,在她心目中鹹宜觀不過是她的暫居之所,她是遲早要離開的,不過現在問題來了,如果她現在離開的話,這些孩子該怎麼辦?要是遇見壞人怎麼辦?這些問題加上觀裡的大小事務全裝在心裡,使得她腦袋一天都不得空。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她想多了,鹹宜觀就是她最後的去處,也許她這一輩子就得終老此間了。
這一天,她去采買線香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議論李憶,那是兩個穿著綢緞的婦人從她身邊路過,她們嘰嘰喳喳的聊天,聊得非常的投機,魚玄機本來是不想聽這些的,這些女人無非就是愛聊人長短播弄是非,不過她們這天說的話卻好像一記重錘擊中了她的心。她忍不住跟在她們後麵,聽完了所有的內容。
一個女人道“李娘子真是好命,有那麼俊美的郎君家世又那麼的顯赫,人家還跟著郎君去杭州做官,真的是好福氣,我家那個狗東西要是有李郎君一半好我就滿意了。”
另一個女人道“你說的是哪個李郎君,我怎不知?”
那女人不屑道“就是買房子在升道坊的那個李憶郎君啊,李郎君和平康坊的狐狸精勾搭上了,背著自家娘子在升道坊買下一個好房宅,結果被自家娘子打上門來,把那狐狸精打得一個慘啊!”
那女人恍然大悟”原來你說的是那個裴月香啊!是夠厲害的,不過不知道那狐狸精現在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女人笑道“不曉得了,不過肯定下場很慘的,得罪了裴家,她的日子能好過麼?”
另外那女人也笑道“姐姐說的是,裴家這麼大的勢力,在長安誰人惹得起。”聽到這些,魚玄機心急如焚,她們後麵說的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說到了李憶已經到杭州做官,這個訊息好像一記重拳打在她的心臟上,她幾乎痛得說不出話來。
她急急趕到兩個女人的麵前,稽了一個首“冒犯二位施主,我想問問剛才你們說的李憶到杭州做官,可是真的?”
那女人翻起白眼“那當然,我家郎君就是長安的殿前侍衛,他說的話難道會有假?不過這些事情和你道姑有什麼關係?”
魚玄機連忙道“那個李憶郎君在本觀布施的香油錢還沒有紀錄,想請他來核對數目,沒想到他居然離開長安了。”
那兩個女人點點頭,那女人道“難得你這姑子這樣有心,不過你要請他回來,須得多等一段時日了。”
魚玄機呆呆在坊間的街道上站了很久,這一天長安起了很大的風,風把魚玄機的道袍吹得衣袂飄飛,吹得她的心亂成了一團麻,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無稽師姐走了,李郎離開長安了,所有和自己密切的人都離開了,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離開了,仿佛風一樣,浩浩蕩蕩的吹拂著,帶走了她的思念了,帶走了她的幻想了,帶走了她生命的全部了,她該是怎麼辦才是好呐?
魚玄機整個人都空了,空蕩蕩冷冰冰茫茫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鹹宜觀的。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裡,魚玄機經曆了太多,先是和李郎相識,相親,相愛,然後如膠似漆,不到一個月的時光,這幸福的日子便被裴娘子生生給截斷了。
她還記得那一天,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天,當時她正在院子裡給花澆水,那天的天氣很好,鬱金香也開得格外的嬌豔,特彆讓人愉快的便是那牡丹了,著花數十朵,有正暈,有倒暈,其間花朵還有淺紅,淺紫,紫白,白檀之色間雜,看起來五色雜呈,絢爛無比。
美麗的花朵似乎隱喻著她與李郎幸福的將來,看到此花,魚玄機總是特彆的開心,不過她沒有料到,幸福這個玩意兒往往來得特彆短,痛苦卻是特彆的漫長,就在這天,一大幫人衝開了庭院的大門,看門的小廝還沒來得及去問,就被那些人打翻在地上。
男男女女的一大幫人中,走出一個眉毛描得深長的婦人,那婦人穿著綾羅綢緞,一臉的盛氣淩人,一看見魚玄機,立刻指著她喊道“給我打!”魚玄機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這些人打翻在地,劈頭蓋臉的拳腳打得她卷縮在地上無法動彈,劇烈而密集的疼痛宛如火燒一般蔓延了全身。
李憶提著刀匆匆跑下樓來,一路大吼“你們是哪裡來的狂徒如此膽大包天?”那女人傲然轉身,冷冷道“李憶,你且看看老娘是誰?”
李憶當時就呆若木雞,手裡的刀也當的一聲掉在地上“娘子,你,你怎麼來了?”女人冷笑著,她背負著雙手在院子裡到處打量“不錯啊,背著老娘勾搭小妖精不說,居然還置辦了這麼大的宅子,李憶,你挺能啊!”
李憶看那些人還在打魚玄機,連忙衝過去將他們拉開,惡狠狠的吼道“這是你們的夫人,你們怎可下如此的毒手?”
他攙扶起魚玄機,魚玄機艱難的呻吟道“李郎,他們是你什麼人?”
那婦人冷笑道“老娘就是李憶的娘子裴月香!你是什麼東西?居然也敢勾搭我的男人?”
魚玄機一聽,艱難的起來,給她行禮“姐姐好!”
李憶垂頭喪氣的道“月香,她還小,你就放過她罷。”
裴月香冷笑道“哎喲,這幾日不見,你背著我討小老婆不說,居然脾氣也見長了,李使君,你是不是早早謀算著要休我啊?”
李憶賠笑道“娘子這是說的哪裡話來,你我結發夫妻,怎麼可能休你?”
裴月香笑道“難得你還有此心,好吧,今日我也不為難你,你要麼休了她,要麼休了我,大家一來二去的利索些!”
李憶麵色大變,他望了望魚玄機,又望著裴月香道“娘子,你就饒了我罷,彆人家娶幾房妾室都是正常,我隻要惠蘭一個,我要她聽你的話好好服侍你行不行啊?求你不要逼我!”
裴月香冷笑“我這是在逼你麼?我隻是要你做出選擇,你李憶家雖然有點銀子,但沒有我們裴家,你有現在這樣風光麼?好啊,現在李使君有了地位了,飽暖思淫欲了,我理解且明白著哩,不過老娘的眼睛裡可揉不得沙子,今日之事你必須得給我一個了斷,要麼你休了她和我回家,要麼你就休了我和這小妖精過日子!”
李憶呆了半天,突然跪在地上,眼淚從臉上流了下來“月香,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你此番就放過惠蘭吧。”
裴月香怒道“李憶,你此番居然為了這個賤婢下跪!你對得起李家列祖列宗麼?”
李憶垂頭喪氣地道“月香,我喜歡惠蘭,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求求你放過她。”
裴月香衝上前,對著李憶踢了一腳“你這慫樣還算是我裴月香的郎君麼?你起不起來?”
李憶垂頭道“你不應允我,我就不起來!”
李憶這話引得跟來的這些男女們發出哄笑。
裴月香惡狠狠的點頭“好!你不起來!我有辦法讓你起來!”
她從旁邊人手中抓過一根藤條,對著李憶道“今日你不起來,我就打死這個賤婢!”
說完,裴月香就提著藤條,衝上去對著魚玄機兜頭蓋臉的就是一陣亂打。
李憶大叫“娘子,不要打了,你不要打了!我應允你就是了!”
魚玄機當時已經被打得懵了,她萬萬沒想到會殺出一個裴月香出來,更沒有想到李憶居然懼怕裴月香而寫下了休書,這一切變化實在太快,快得讓她根本沒有時間思考,等到裴月香把休書扔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她仍然不相信這是真的。李憶和裴月香帶著那些男女出去的時候,那張休書的墨痕還沒有乾。
一陣風吹過來,休書翻翻滾滾的吹到了遠處去,在橘色的陽光下,那休書宛如一個輕飄飄的魂兒,毫無傍依地隨風吹拂停停走走,一時間魚玄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李憶是在黃昏時分回到宅子裡的,他一臉的疲憊,雖然才短短的一日,魚玄機發現李憶居然蒼老了許多。
李憶撫摸著魚玄機手腕上的傷痕歎息“惠蘭啊,你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