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
三人坐上馬車連夜趕往大理寺詔獄,龐奇為徐安找來了一件黑袍以作掩飾。
明麵上,如今的徐sir應該是個重傷之身,不該出現在詔獄。
因此,稍作掩飾是必須的。
途中。
徐安若有所思之色,想了想後,驀然開口道“既然我們已經暫且排除了通敵案與禦史案之間存在的因果關係,而孫大夫的追查隻局限於通敵案,我們現在的主要重點卻是在禦史案上。那麼,他留下的密件便無需再隱藏。”
“老龐,先去把孫大夫的密件取來。本官倒想看看,當年蕭無晟是如何走私通敵的。”
龐奇點了點頭,卻未見起身下車,而是著手脫下自己的官服外衣,解下了一個貼身綁在身上的羊皮包裹。
包裹裡麵,便是此前從曹懷興棺木中取出的密件。
密件並不多,除了多封書信和幾本賬冊之外,也就隻有一枚看不出來曆的古怪印鑒。
龐奇特製了一個羊皮背袋,將之貼身戴著,有身上衣物的掩飾,外人倒也看不出他身上藏有秘密。
徐安見了,不禁眉頭一皺,“你把密件時刻帶在身上?”
龐奇咧嘴一笑“那是。孫大夫的密件何等重要,關乎能否指證罪臣蕭無晟,舉足輕重。下官受命保管,自然要小心行事,連睡覺都沒敢將之離身。”
說著,他將孫鶴的密件一一擺在車廂中的小桌案上。
徐安微微點頭,目光卻首先落在那枚古怪的印鑒上,伸手取過後,道“有印泥嗎?”
“有!”
龐奇應了一聲,隨後將一個印泥盒子擺上桌麵。
身為大理寺緝捕,龐奇每日的工作便是查案、提審、下發公文,隨身攜帶印泥倒也不見多怪。
徐安用手中印鑒沾了沾印泥後,用力蓋在桌上的一張白紙上,連續蓋了數次,印章這才清晰顯出輪廓。
但眼觀之下,印鑒印出來的卻並非人名,而是某種古怪的圖案,類似於某種特殊的徽記,也不知道代表著什麼。
令徐安不禁訝然“這是什麼圖案?看著也不像是朝廷司衙的印章啊”
根據曹懷興死前留下的自罪書,蕭無晟行走私斂財的勾當時,曾私刻過朝廷的印章。
而朝廷各大衙門的印章大多都有刻字,即便稍帶紋路,那也是防偽之用。
可眼下這枚印鑒印出來的圖案,卻是“純花紋”,顯然並非偽造自某個司衙的印璽。
楊宣接過,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卻也看不出什麼貓膩,便道“或許是蕭無晟與景國奸相暗中通信時,所用到的特殊印鑒?”
徐安卻搖了搖頭,道“不大可能!這枚印鑒如果是用來做防偽標記的,那麼當年蕭無晟被召回京都貶黜時,就應該將之銷毀,豈會留著給孫大夫查到?”
“那會是什麼?”
“不得而知!或許在孫大夫的密件中會有解釋,但這看起來已經不重要了。隨著孫大夫之死與蕭無晟浮出水麵,這枚印章便隻是證物而已,再無其他作用。”
徐安說著,輕笑一聲,從楊宣手中接過那張蓋有徽記的白紙撕成幾片,而後扔出了車窗外。
碎片迎著夜風飄出一段距離,其中一張蓋有半邊圖案的碎紙落到街邊的一處小攤桌上。
桌前正在吃麵的佝僂老者望眼一看,竟似乎認得這紙上的半塊圖案,渾濁的雙眼驀然變得清澈、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