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德鎮
張昂雄喝醉了。
他是在宴請董彥會的宴席上喝醉的。
山德鎮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易主,雖說,死了三個人。
但是,對於權力的穩固往往犧牲的豈止三條命。
他想過要走,卻不知道應該去什麼地方。
山德鎮易主的事情想必在他坐在桌子旁,帶著尷尬的笑容陪董彥會喝酒時,就已經傳遍周邊所有的地方了。
他若要離開就必須要改名換姓,他今年已經三十有二,還能不能東山再起?
他雖說仍是輕壯之年,但,自己的身體隻有自己最清楚。他現在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最愛的姬妾身上揮汗如雨的時候,她嫵媚的叫聲全都是裝出來的。
原因很簡單,他的身體開始在走下坡路!他還能不能東山再起?
若是不離開,薑盧會安心地讓自己待在他的身邊?就算薑盧自己願意,薑盧手底下的人會願意嗎?
他坐在熱鬨無比,幾乎每個人都帶著笑容的宴會上,一邊思考著一邊旁若無人的喝酒。
這樣並不會失態,今天早上還坐在主位的他,晚上竟坐在角落裡,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的角落裡。
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的難以捉摸,以及那麼地無可奈何。
張昂雄喝光第三壇酒的時候,他吐了,抱著他最愛的瓷瓶吐了。
這瓷瓶不是很好看,工藝也不是最好,但是,它卻是從觀柳城柳家倒賣出來的。
據說是十幾年前觀柳城第一美人,陳羽鳶最最喜歡的瓷瓶。
陳昂雄花了二十萬兩買了回來,視若珍寶,他買回瓷瓶的十年來,每天都會對著瓷瓶看上半個時辰左右,就是想看出來這個瓷瓶到底好在什麼地方,能讓觀柳城第一美女如此的喜愛。
可是,今天他卻吐在了裡麵。
片刻之後
“滾出去吐去。”
“你這樣爺爺們還吃不吃飯了?”
“快滾!”
……
薑盧抬手止住了手下的人,麵帶微笑的走到張昂雄麵前,道“張兄,你若是醉了便早點回去休息吧!”
張昂雄沒有去看薑盧的臉,他知道薑盧臉上一定帶著笑容,那是一種勝利者才會有的笑容。
他抱著瓷瓶走出了宴會廳,來到了院子中,隨後又在花園裡麵哇哇地吐了起來。
他的酒量不至於會這樣,隻能說,當一個人心情鬱悶時喝酒,不但醉的特彆快,而且醉的會比平時更厲害。
夜,秋夜
有月,上弦月,月如鉤,勾魂奪魄。
張家的管家來到了張昂雄的身旁,管家已經老了,背也有些彎屈。
“大少爺,您沒事吧!”管家擔憂地問道。
他問得也不隻是喝酒這個事情。
張昂雄將瓷瓶交給管家,道“張叔,辛苦您幫我清洗一下它,然後把它送到我的房間。”
說完這句話,便以最快的速度邁步離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張昂雄這麼著急走也是這個原因,他怕被管家看到從自己眼角流下的淚水。
也就半天的時間,張家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故意躲這他,甚至仇視他。恨他為什麼那麼輕易地便把張家交給了薑盧。
甚至連他心愛的姬妾,此刻也正在宴會廳陪著薑盧喝酒。
喝酒的過程中,他們對視了一眼,她的眼中不是仇視,不是怨恨,而是冷漠,冷漠到無視。
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對待另一個人最殘忍,最侮辱的方式便是無視,無視著另一個人的一切。
此時此刻隻有管家張叔,能在這個時候關心他,這讓他如何能不感動?
他邁步走進自己房間的瞬間,便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離開這裡。
離開山德鎮,願意和他一起走的便一起走,願意留下來的便留下來,決不強求。
他可以死戰,他可以死,他死後張家剩下人的命運會怎麼樣?
所以,他得活著,也必須活著,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張家所有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