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乾將該說給上官紅聽的話都說完後,便起身離開了六角亭。
六角亭很靜,很靜。
上官紅在知道殺死其父親的人是柳滿庭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跑到悅夢齋去找柳滿庭求證真假,而是坐在陸家等著柳滿庭回來。
有婢女看到上官紅是踉蹌著走出六角亭的,這個事情對她的打擊真的真的太大了。
可她又怎麼可能等到柳滿庭?
柳滿庭從悅夢齋走後,便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隻聽得看守北城門士兵說看到他出城去了,上官紅在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後,也帶著赤銅刀向北而去。
陸無乾以為等柳滿庭與上官紅離開後,西嘉城便又會徹底地回到陸家的掌控中,可是事實卻是,徐黃芪與馮典二人掌控了西嘉城,並將陸無乾軟禁了起來。
人之所以會堅持,是因為能看到未來,看到希望,可在馮典的眼中,先是柳州羿在與龍門律宗的戰鬥中失蹤生死不明,而後又是柳滿庭與上官紅消失不見下落不明,對馮典而言未來,希望當真如無星無月的天空一片漆黑。
“微穆敷華能應節,飄揚發彩宜行慶。送迎靈駕神心享,跪拜靈壇禮容盛。氣和草木發萌芽,德暢禽魚遂翔泳。永望翠蓋逐流雲,自茲率土調春令。”這是一首對於祭祀的詩篇,描繪並抒發了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
人們對未來總會生出一些或好或壞暢想,但更多的時候人們還是從心底希望未來會變得越來越好……
儺祭,關天府一年一次的祭神活動,整個關天府都會陷入熱鬨的場景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會洋溢著笑容,也隻有在這幾天裡人們都會放下一切去享受,去期待,去祝福——
可這樣的場麵陳文杏看不到,因為他此刻正被關在柳家的地牢之中。
他被六根柔軟光滑且韌性十足的繩子束縛著,兩根穿過他的手腕,兩根穿過他的肩胛骨,兩根穿過腳踝。
柳蒼術答應董玲玲不會殺死陳文杏,他並沒有食言,但對陳文杏也不會掉以輕心,畢竟在王杍要做的事情中,唯一可變且不可控的人就是陳文杏。
昏暗,潮濕的地牢中竟然也傳進來了儺祭熱鬨的聲音,這聲音也剛好吵醒了昏迷的陳文杏。
陳文杏醒來環顧地牢內的一切,發現在他的對麵躺著一個人,這個人身上已沒有了任何生的氣息眼看就要徹底死去,“阿彌陀佛。”他忍不住吟誦道。
這聲吟誦也吵醒了對麵的人,那人抬頭看了一眼陳文杏,“和尚?”從聲音判斷這個人是一位老婆婆。
“是。”
“叫什麼?”
“小僧名叫陳文杏。”
“沒有法號?”
“沒有。”
“有意思的和尚。”
陳文杏臉上露出無奈且痛苦的神情,他也想要法號,師父答應過在他十六歲生日的時候會給他起法號,可是還未到他十六歲生日的那天師父便失蹤了。
“女施主呢?”
“我?忘了。”老婆婆說道,“你若真的想要稱呼就叫我,紅兒吧!”
“紅兒?”陳文杏驚呼道。
老婆婆並沒有因為陳文杏的驚呼生氣,反而發出一聲歎息,“這般狼狽的我,又怎麼會有那樣一個充滿生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