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沉夢繁與寂!
淺臻一身白衣,手臂上的鮮血愈發刺目。她手一鬆,劍直直插入地麵。淺臻眉頭一皺,麵色痛苦,眼看就要倒下,容與就在身後,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坐下,注了些靈力止血。
“淺臻!”鬱壘驚呼一聲連忙跑上去,心疼不已,“枳繁,你下手也太沒分寸了!”
枳繁沒想到自己傷了她,方才裂帛漫天,她也是一時估計錯誤。但比武這種事情受點傷在尋常不過,她見容與扶著淺臻,鬱壘又向著她,忍不住翻個白眼道“不就是胳膊上劃了條口子,大驚小怪。”她真不待見淺臻那敢打不敢傷的脆弱樣,自己從小到大不知道受過多少傷,這種程度根本不是事兒。
容與看了看淺臻的傷勢,傷口有點深,但無大礙。淺臻的父親和他是舊友,洪荒之年曾一起治過大水。他看了看枳繁,開口道“我說過,你不準習武。”聲音與平日沒有兩樣,但此時在枳繁耳朵裡是那般刺耳。
枳繁咬了咬唇,容與扶她,幫她看傷口,可她明明就傷得不重啊!氣道“你也說過女孩子不能習武。可是,你為什麼教她?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我明明可以學的更好,我、我”
容與見淺臻傷口還在流血,站起身送她去淮舒苑。枳繁站在原地,說不出話。容與一走,其他弟子便也散了,鬱壘跟著去看淺臻。
神荼見枳繁紅著雙眼,就走過去,在她眼前晃晃手“你還好吧?”
枳繁覺著自己全身都在抖,隨手把劍往地上一扔就跑了。
天色漸黑,枳繁坐在歸來居的秋千上看著金烏一點一點消失。她突然覺得原來看夕陽是這般傷心的一件事,但似乎越是傷心就越喜歡看。
淺臻現在肯定在淮舒苑,容與和鬱壘都在那裡,枳繁也不想去自討沒趣。天黑了,風吹著有些冷。她走進歸來居的房間裡。這裡是容與的房間,已經建好,隻是尚未布置。羊脂玉榻橫在一旁,還沒鋪上被褥。枳繁躺了上去,悶哼一聲。方才比武時淺臻的綃帶擊中了她的左肩,倒沒見血,就是內傷有點疼。
身上疼,神誌反而清醒許多。枳繁想想自己這段時日的確很是沒趣,是她一廂情願。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對於容與該是特彆的。容與對她好,留她在身邊。現在仔細想想,枳繁自己在容與身邊不過短短五十年,芊眠卻陪伴了他七百年之久。容與帶她去凡間玩,陪她下五子棋可這一切同樣也可以和淺臻一起做,甚至可以做更多,比如他會教淺臻武功,卻不願意教自己。
他根本就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身邊是誰,或者,僅僅是不在乎自己。就像芊眠所說,隻不過因為自己是舊友遺孤便偶爾另眼相待。枳繁回想回想容與的好,教功課,帶自己去月宮一切一切都很像紫紺小時候。紫紺得父君就是這樣,對她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枳繁吸了下鼻子,闔上眼,她隻是有點難過。
“枳繁——枳繁——”
枳繁聽到鬱壘的聲音,心裡很是疑惑,他怎麼沒在淺臻那裡?
“鬱壘,我在這兒——”
鬱壘循聲走來,見枳繁坐在榻上,歎口氣也坐在一旁。
“你怎麼沒照顧淺臻啊?”枳繁見他神色不好,忍不住問。
鬱壘很是灰心,道“唉——她眼裡隻有師父,我又何必”
枳繁眸子暗淡“容與還在那裡麼?”
“應該是吧,唉——”鬱壘托著腮,俊俊的臉上如少女懷愁,“我著實找不到存在感就出來了。淺臻她看不到我。”
枳繁早就平靜下來了,想想淺臻的傷也覺得很內疚。她一看就是從小把武當舞的人,哪裡受過這樣的傷,便問道“淺臻還好麼?傷得重不重?”
“一堆人圍著也擠不進去,沒看到。血流的挺多,傷口怕是有些深,上神找了藥,不知道會不會留疤。”鬱壘想想,容與倒是對淮舒苑熟悉得很,直接開了枳繁的衣櫃找出幾瓶傷藥來。
枳繁把手捂著眼睛,有些哭腔“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爭強好勝。我不是故意傷到她的,她那麼漂亮的女孩子要是留了疤痕怎麼辦”枳繁先前好不容易忍住,這一哭就停不下來,抽抽噎噎。她一點都不想哭,一點都不!
“你、你彆哭啊!”鬱壘還從沒見過枳繁哭,她一向跟個女金剛似的,哪裡會哭成這樣,月光映照下梨花帶雨的,看得人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你彆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以前我娘一哭我就想撞牆你真彆哭了——其實你也不要太內疚”
枳繁搖搖頭,道“是我不好。容與不喜歡我,我不該把氣撒在淺臻身上。淺臻會下棋畫畫,我都不會,我不該嫉妒淺臻,還一時逞強傷她。我鬱壘,我”說到後麵枳繁就泣不成聲了,她好喜歡容與,好喜歡好喜歡,可是容與不喜歡她,一點都不。若是之前還有點故友情誼,而今恐怕也被她消磨殆儘。她記得南辰曾說過,容與最不喜歡癡纏之人。她偏偏成為了他最不喜歡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