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是個相當有眼色的人。
等周嚴交待完他需要做的事情,就起身告辭,說是要去把事情儘快落實。
等王澤離開,周嚴神色鄭重起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陣仗搞的這麼大!”
呂進看看何陽“說吧,你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也講不清楚。”
何陽倒也痛快,不客氣的拿過周嚴的煙。點上一支,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何陽的父親原本是吉鋼七號高爐車間的技術骨乾,“八級工”。不過為了讓何陽“接班”,幾年前就提前退休了。
今年開始,省裡開始強力推動吉鋼改製。先從煉焦分廠,軋鋼分廠開始。逐步推進到鋼廠最核心的高爐車間。
改製的第一步,就是精簡人員。大批工人被強製退休,優化下崗,或者以待崗的名義被趕回家去。
以前吉鋼作為吉北省的重點大型企業,效益一直很好,工人們收入相當高。在吉鋼所在的北化市,向來都是受人羨慕的好單位。
以高爐車間為例,一線工人每個月加上各種補貼,收入基本都在七八千,高的甚至能過萬。
要知道,這個時候,國內大部分人每月工資還處在一兩千的水平。每月七八千的收入,連周嚴聽了都咂舌。
而這一改製,吉鋼人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下崗的工人每個月三百生活費。待崗的多一些,五百到七百不等。而提前退休的最慘,政府以國家沒有相關規定為由,一分錢都不給。
一開始雖然也有人鬨,但下崗的人畢竟是少數,敢鬨的人就更少,所以鬨不出什麼結果。
隨著下崗的人越來越多,鬨事的人也逐漸多起來。
政府和投資方態度依然強硬。企業增加了大批保安,警察還抓了不少鬨事的人。並放出風聲,還要在目前基礎上,繼續裁員百分之三十。
矛盾逐漸激化。
北方這種大型國企有一個特點。因為成立時間比較早,最初人們的文化水平不高,自我學習能力比較低。
新工人進廠後,往往單位都會安排一個老工人帶一帶,教教技術。從而形成師徒關係。
在企業裡,一個技術很牛的老工人,比如所謂“八級工”這樣的,威望是很高的。連廠長車間主任等見了也得賠笑臉。
其中的原因不隻是這些人技術好,有經驗,還因為這些人一輩子帶了很多的“徒弟”。
按照過去的傳統思想,師徒如父子。雖然時代變了,沒有過去那麼誇張。但在大型企業這樣特殊的環境中,這種特殊的師徒關係依然被普遍認可。
當越來越多的人麵臨失業下崗的時候,這些德高望重的老工人,就成了人們的主心骨。
因為裁員又裁不到管理層。那些乾部在股改初期,不但不會被裁,還會得到很多好處。
有的甚至直接成為“幫凶”,跟著資方一起對付基層員工。
何陽的父親,也這樣稀裡糊塗的成為了“意見領袖”中的一個。
正因如此,他們一家除了何陽,其餘五個上班的,都被“優化”回家。
何父有個老兄弟叫曹愛國。是五號高爐的車間主任。去年剛退休。
何陽之所以沒被優化,正是因為他就在五號高爐車間。曹愛國雖然退休了,但現在的主任是曹愛國的徒弟。
曹愛國早年喪妻,一個人把獨生女兒曹美婷拉扯大。
曹美婷人長的漂亮,中專畢業就進了鋼廠,在軋鋼分廠做會計。
幾年前離婚後,不知道怎麼的,就被同樣離異的總廠財務處處長沈輝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