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是個絕色美人,把你迷得神魂顛倒。”長公主嗔了一句,道:“究竟是什麼回事?”
這樣的流言她自是不肯信的,偏生周承庭一本正經的點頭,道:“空穴來風。”
長公主挑了挑眉,說他胖還喘起來了。
“我想給她個封號。”周承庭絲毫沒提薑妙,隻是道:“起碼也得是個才人、選侍,王皇後才來了這麼一出。”
她聽說太子收用這個人是太子妃帶進宮的宮女,論身份,封個淑女才是合情合理。
“王皇後雖說要選太子嬪,她心中謀劃的恐怕不是這個。”周承庭正色道:“太子嬪的家世起碼要過得去眼,皇後舍得把這樣人丟出來做棄子?”
“侄兒想著,她要的就是我拒絕,她再退一步,說隻選個才人給我,我便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靜安長公主眸光微閃。
原來如此,一向又蠢又壞的王皇後,難得聰明了一回。
周承庭沒料到阿嬈的學識。
莊子本就是極為難懂晦澀的,昨夜阿嬈僅是在自己身邊停留了片刻,至多掃過一眼罷了,竟隨口說出開頭的句子來,一字不差。
顯然阿嬈先前是讀過的。
若真的阿嬈是貧苦人家的女兒,哪裡有機會讀書識字?縱然是到了安遠侯府後,有薑妙教導她識字,也斷不會拿莊子作為啟蒙。
方才的事,讓他見到了不一樣的阿嬈。
在他的印象中,阿嬈是個溫順低調、謹小慎微的人,尤其是在他麵前,她總是局促不安、戰戰兢兢,仿佛自己隨時都能吃了她似的。
可目睹完她處置內侍間的紛爭,周承庭對阿嬈頓時刮目相看。
這是在太子殿,兩個內侍又都是他身邊的人,阿嬈貿然出頭,總會讓人覺得逾越。是以她並沒有點破,輕輕巧巧的消弭一場矛盾於無形。
那一刻阿嬈所表現出來的沉穩從容、她的儀態她的舉止,無一不說明她受過良好的教養、她的出身非同尋常。
“召紀北南午膳後來東宮。”周承庭沉吟片刻,對孟清江吩咐道。
孟清江還有些奇怪,這小內侍之間的事,竟要動用太子的心腹去查?
“至於那兩個內侍,福順留在書房服侍,福喜你看著處置。”周承庭才要進去,又補充了一句。
原是自己想差了,果然殿下是有彆的事要辦。孟清江忙答應了,跟在周承庭身後進了殿中。
太子回自己殿中,且又示意門口的內侍不必通傳。故此阿嬈一時還不知道周承庭已經回來了,還在專心致誌的繡手中的香囊。
料子已經選定,大小也已經裁好,阿嬈糾結了兩日,才選定了五蝠的紋樣。寓意好,又不會出錯。她也曾想過選些梅蘭菊竹的風雅紋樣,可太子是儲君,總覺得寓意有些單薄。
一切準備妥當,阿嬈便開始趕工,既是謝禮,得及時送出去才行。
是以等到周承庭在阿嬈身旁站了好一會兒,阿嬈都沒有抬起頭來。周承庭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怕嚇到她,刻意放輕了腳步,因地上又鋪著地毯,他幾乎是悄無聲息的進來的。
被晾在一旁的太子殿下,終於輕咳了一聲。
阿嬈猛地抬起頭來,那雙溫柔又嫵媚的眸子,因受驚無意識的睜大。
“奴婢見過殿下。”阿嬈手忙腳亂的起身,香囊從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阿嬈趕緊蹲下身子去拾,周承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小段細長優美的脖頸,從領子中露出來。
簡直與方才判若兩人。
周承庭默不作聲的看著她,他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了。
見阿嬈手指無意識的攥緊香囊的一角,神色慌張不安,周承庭覺得還是方才鎮定從容、通身散發著光彩的她更好些。
突然,他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法子。
“坐罷。”周承庭神色微鬆,在軟榻上坐了下來,他抬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阿嬈也坐下。
阿嬈麵上仍有幾分局促之色,卻還是依言坐下。兩人隔著一張小幾,周承庭又打量了阿嬈片刻,才道:“有件事,孤思來想去,隻有你能幫忙。”
太子殿下有事需要她幫忙?
阿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既是太子開口,她是不能也不敢拒絕。
“殿下請吩咐,奴婢一定照辦。”
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已已經進入周承庭圈套的阿嬈,就差表忠心了。
周承庭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孤答應皇後娶太子嬪的事,你該知道吧?”
阿嬈忙應了一聲,隻是她不明白太子為何要問她。雖說這是她被封為選侍的交換條件,可太子殿下看起來不像是挾恩圖報的人呀?
“太子妃是孤的元配,地位在東宮自是尊貴不可撼動。”周承庭一本正經的道:“但太子嬪的人選,卻也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家貴女不可,若是真的娶進來又有了子嗣,隻怕太子妃的地位堪憂。”
若是薑妙在,一定會聽出太子的胡說八道來。可阿嬈滿心惦記著太子妃,並沒有察覺。
未來的太子嬪會威脅道太子妃?阿嬈想到這種可能性,很是擔心和自責。如果不是她,太子不需要妥協,太子妃也不至於在自己身邊埋下隱患。
“你不必自責,這是遲早的事。”見阿嬈如此,他又有些不忍。可想到要讓阿嬈恢複她本來的性子,周承庭又不得不硬下心腸。“孤雖為太子,卻也有許多無可奈何之處。”
周承庭並無訴苦之意,語調也甚至平和,可阿嬈卻愈發覺得他平靜的聲音中透著無可奈何的悲涼和心酸,想到太子的處境,阿嬈竟有種心疼的感覺。
“太子嬪孤無法拒絕。”周承庭淡淡的道:“但是太子嬪在東宮的地位,卻還未可知。”
阿嬈似乎有了些預感,隻是不敢確定。
“你原是太子妃身邊的人,她性子如何,你是清楚的。”周承庭看出阿嬈的糾結,乘勝追擊道:“而皇後會送什麼樣的人過來,孤不說,你也該清楚。”
太子妃心地善良、爽朗大方,又有哥哥和娘親嗬護著長大,縱然聰慧卻在內宅的爭鬥上並不精通,或者說她不屑於卻玩些心機手段。東宮隻有太子妃一人時,這樣的性子無妨,可若是來了彆有用心的人……
可她無法說太子妃這樣不對,當年明明已經是在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太子妃還拚著跟庶兄撕破臉,保下了她。
“奴婢清楚。”阿嬈這次沒有再逃避,她抬起頭,不躲不閃的看著周承庭,輕聲道:“若是有了太子嬪,需要有人幫娘娘看著腳下的路,防著周圍的暗箭。”
周承庭見阿嬈一點就通,愈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可願意做這個人?”他看著判若兩人的阿嬈,問道。
她沒有退路,阿嬈麵露果決之色,道“奴婢願意。”
氣氛一時變得凝滯,阿嬈感覺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濕淋淋的棉花,讓她透不過氣來。
然而沒過片刻,卻見太子的神色陡然一鬆,他的語氣和表情都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柔軟了許多。他的手越過了小幾,執起了阿嬈的手,道“孤再問一次,你可願意做孤的心愛之人?”
阿嬈整個人僵住了,不過她很快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自己不過是個選侍罷了,隻有成為太子寵妾才能跟太子嬪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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