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變!
「邪祟?大白天的說甚胡話?」
「說胡話?吐白沫?啃泥巴?去、去、去,你家孩子才中邪了呢!」
「大嫂,你家娃娃……」
「滾!」
啪!大門險些甩在了臉上,李長安狼狽退下來,衝小泥鰍攤手,瞧,又是一個閉門羹。
昨晚何泥鰍一通情真意切的哭訴,李長安便決定管一管這樁閒事。一來,是因自個兒除魔衛道的本能作祟;二來,也想著可借此打響名氣,為自己的法師生意打開局麵。
可沒想,跟著何泥鰍走訪了一圈,隻看著十幾個活蹦亂跳的小鬼頭。
沒有異常,更彆談邪祟附體。
再問家長家中是否有怪異之事。
理所當然的挨了一通好罵,撞了一鼻子灰。
「大白天的被人找上門,說你家裡鬨鬼。」李長安老神在在,「確實晦氣。」
何泥鰍急得鼻尖冒汗。
「他們肯定中邪啦!」
「怎麼說?」
「打那天之後,他們都不理我了。」
「舊友不去,新友不來。」
瞧著道士已經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何泥鰍咬牙跺腳一陣,忽一拍手。
「是了!還有甘胖子,他家裡一定會出事!」
「我且不問你倆友誼為何這般真摯。為何?」
「他家有錢。」……
富貴坊雖是窮鬼窩,但並非沒有「富貴」的地兒。
從碼頭連接清波門的大道,便是一條頗為繁華的商業街。
其間有一家喚作「玉琳琅」的店鋪,賣的是錫仿銀的釵子、銅仿金的墜子以及手鏈、角梳等等。
掌櫃的是個典型的生意人,萬事和氣,說他家兒子中邪,也不生氣,哈哈笑了一陣。
「邪神?若真有這麼一位,我倒該謝謝他。」
「我那小兔崽子,打小心細眼尖手穩,天生的雕金描銀的好材料。可惜不學好,成天跟著坊裡的泥猴兒們瞎混。可近幾天,突然轉了性,老實待在家裡幫忙,這麼一定下心琢磨,嘿!手藝都快趕上一些個老師傅呢!」
說著,他目光轉向何泥鰍。
這小子打進店起,眼睛就在店裡亂瞄,似在尋找什麼。
「你這小滑頭,放寬心。」
掌櫃說著,從櫃台下取出一個鐵盒,打開來,是一把銀齒玉身的雙麵梳,用工筆繪有鳳鳥與祥雲,點綴著細碎彩石,迎光閃爍、五彩斑斕霎是好看。
「說給你留到祭潮節,便不會食言。」
何泥鰍眼睛一亮,伸手去摸。掌櫃的卻把鐵盒一收,轉而掏出一把木梳遞過來,棗木所製,用銀線勾勒出朵朵蓮花,頗為精致。
「不過,我也得勸你一句。玉梳價值不菲,便是給你留著,你一小娃娃又哪裡湊得足錢,不若買這把彩梳,隻收百文。」
「哼。」
何泥鰍瞧也不瞧。
「一把爛木頭也值一百錢?呆瓜才買哩!你且等著,我一定會把錢湊齊!」
說完氣衝衝出去了。
掌櫃的搖頭失笑。
「這小子還挺倔。」
李長安「他若不倔,怎會拉著我跑了大半個富貴坊呢?」
掌櫃又笑「邪祟?兄台多慮了。那過家家的遊戲哪裡招得來鬼神?」
道士奇道「我以為「祭神」隻有孩子們知道?」
「誰不是從孩子長大的呢?」
掌櫃的收起木梳,露出緬懷之色。
「錢唐地方常常祭神,但大多不許小孩兒參與,因孩童魂輕
,易被鬼神所衝。所以孩子們就模仿大人玩兒起了「祭神」的遊戲,但與其說是祭祀神靈,但不若說是找借口學大人喝酒而已。」
「不瞞你說,鬨出過不少笑話。」
「譬如我年幼時,錢沒湊夠,買不了祭品佐酒,就在城外的林子裡采了許多蘑菇。那一次,我們一夥兒就瞧見從石縫、樹梢、牆頭跳出了好多小人,圍著我們跳舞。」
「菌子有毒?」
「還能是中邪麼?」
兩人談笑一陣,說了些地方風俗與生意經,李長安便告辭而去。
何泥鰍一直蹲在門口等著,李長安招呼他,他悶著頭不說話,隻是一路跟著道士走。
直到快回慈幼院。
聲音細不可聞。
「我沒撒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