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淌的河水映入眼簾,當周圍不再有來往的老師和學生時,阿茲克頓住腳步,半轉身體,麵向克萊恩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克萊恩沉吟許久,想了許多委婉的方式,但又都一一放棄。
於是,他坦然而直接地問道
“阿茲克先生,您是一位值得信賴,讓人尊敬的紳士,我想知道您究竟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或者說您知道些什麼?我是指上次那件事情,你說我的命運存在不協調地方的事情。”
阿茲克點了下手杖,歎息笑道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直接,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坦白地講,你的命運存在不協調的地方是我能夠看出來的唯一事情,除此之外,我並不比你知道更多。”
克萊恩猶豫了下問道
“可為什麼您能看出來?我不相信這源於占卜。”
阿茲克側頭望著霍伊河,語調染上了幾分蕭瑟
“不,克萊恩,你不明白,占卜可以做到這種程度,隻是需要看由誰來占卜,當然,我的占卜隻是掩飾的借口。”
“……有些人總是特殊的,天生具備一些奇怪的能力,而我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應該?”克萊恩敏銳把握到了對方用詞的問題。
“是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是天生具備,或許那樣能力的代價就是遺忘自己,遺忘過去,遺忘父母。”阿茲克的眸光略顯憂傷地注視著河麵。
克萊恩越聽越是迷糊
“遺忘過去?”
阿茲克沒有笑意地笑了笑道
“在進入貝克蘭德大學曆史係之前,我失去了絕大部分記憶,僅僅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基本的知識,還好,還好我有身份證明,否則隻能成為流浪漢,這麼多年裡,我根據身份證明尋找過我的父母,但都沒有收獲,哪怕我能看到命運的一角。”
“而在大學那幾年裡,我逐漸發現我具備一些奇特的能力,超乎常識範疇的能力。”
克萊恩聽得很是專注,脫口問道
“阿茲克先生,您為什麼會失憶?不,我的意思是,您有在現場發現失憶的原因嗎?”
他懷疑阿茲克先生是失憶的生命學派成員,甚至是地位不低的中序列成員——這是“怪物”對應的,出過“先知”的,以師徒相傳為主的隱秘組織。
阿茲克沉重地搖了搖頭
“沒有,仿佛睡了一覺,我就遺忘了過去。”
他拿著手杖,又往前走了幾步,邊走邊說道
“離開貝克蘭德後,我開始做夢,夢見了許多奇怪的事情……”
夢?我擅長解夢!進入專業領域的克萊恩當即問道
“是什麼樣的夢?”
阿茲克含糊著低笑了一聲
“很多很多不同的夢,有時候,我會夢見黑暗的陵寢內部,夢見一具具古老的棺材,裡麵的屍體趴著,背後長出了一根根白色的羽毛,有時候,我夢見我是一名穿全身盔甲的騎士,端著三米的長槍,衝向了敵人。”
“有時候,我夢見我是一個領主,有著豐饒的莊園,有著漂亮的妻子和三個孩子,有時候,我夢見我是流浪漢,淋著雨,走在泥濘的路上,又冷又餓。”
“有時候,我夢見我有個女兒,和之前那幾個孩子不一樣的女兒,她長著柔順的黑發,喜歡坐我親手做的秋千,總是向我討要糖果,有時候,我夢見我站在絞刑架旁,冷冷地仰望著上麵飄蕩的屍體……”
聽著阿茲克的囈語,克萊恩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解讀對方的夢境,因為不同夢境的象征是相反的,矛盾的!
阿茲克收回視線,嗓音不再飄忽道
“南方的費內波特王國信仰大地母神,而大地母神的教會宣揚著一個理念,他們認為每個生命都是‘植物’,汲取著大地的養分,緩慢地成長、繁盛和衰敗。”
“等到凋零,這些生命就會墜入大地,回到母親的懷抱,而來年,又會重新生長出來,花開花落,一年又一年,生命也是這樣,一世又一世。”
“有的時候,我很願意相信這個說法,相信我因為本身的特殊,能夢見上一世,再上一世的片段。”
說到這裡,他望向克萊恩,歎息道
“這些事情,我連科恩都沒有講過,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我……”
阿茲克頓了下笑道
“很抱歉,我剛才的描述不夠準確,你的命運存在不協調的地方並不是我能夠看出來的唯一事情,我還看出了另外一件事情。”
“克萊恩,你已經不是正常人了,你擁有超凡的、奇怪的能力,和我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