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起來,那痣便不像是淚了,反而鮮活的可愛。
蕭紹滿意點頭。
這棵捧來時死氣沉沉的文竹,總算是給他養活了。
而後蕭紹假意告辭,又偷偷從後院翻進來,讓戚晏給他指翰林院的桃花,指他午睡小憩靠過的鬆樹,指夏日開滿荷花的池塘,他們在桃花樹下親吻,在鬆樹下親吻,在池塘邊還是親吻,最後戚晏受不住,抵住了他。
小探花端正臉色,這樣說“翰林院是讀書做學問的地方,這樣我沒法在裡麵看書了。”
蕭紹“我走了你再看,不行嗎”
戚晏“可是我會想著”
他驟然收聲。
想著什麼呢
在桃花下讀書時會想著蕭紹,在鬆樹下小憩時會想著蕭紹,在池塘邊消暑納涼時還是會想著蕭紹,這人的身影將整個翰林院密密麻麻的罩住了,日後戚晏就沒法在這裡讀書了。
蕭紹像是看出了什麼,刻意拉長音調,慢吞吞“哦,我的小探花會想著什麼呢”
戚晏“”
下一秒,蕭紹就被人從小門推出了翰林院。
“”
尊貴的皇帝陛下看著緊閉的大門,摸了摸鼻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嗯,除了某人生氣時的院子。
日子流水般過去,蕭紹未曾插手戚晏的職務,他全憑自己,從翰林院調到工部,前往江南治理水患,又從工部調到戶部,清理查算了曆年的銀錢,最後從工部調到了刑部,著手為當年受太子牽連無辜枉死的官員翻案。
案件連篇累牘,戚晏晝夜不歇,到最後,眼下都升起了烏青,好不容易養出的肉又消瘦下
去。
蕭紹看著心疼,但由著他去做,不勸他什麼,隻是在深夜點燈,默默吩咐下人煨好熱湯,他先行去睡,等半夜小探花回來,便長臂一攬,將他扣在懷裡。
等所有證據齊全,賬務完整,那樁轟動朝野的白銀案,終於得以重審。
那一日,三司同審,流水的卷宗被板書案,錯誤的記錄被焚燒殆儘,換為嶄新的供詞。
戚琛不再是罪臣,他的孩子也不是罪臣之後,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寒門清流,是後世蓋棺定論的忠孝純臣。
青史之上,不會再有他們的罵名。
世間了解那天,戚晏異常的高興,他去父親的墓前祭拜,在上頭擺了好多同興堂的點心,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然後喝了點酒,便不太清醒了。
比如,拉著蕭紹,非要給父親介紹,說這是大乾的皇帝,他的兒媳婦。
也不怕老人家泉下有知,再嚇死一次。
蕭紹歎氣,糾正道“是你的夫君,要算也是老人家的女婿。”
戚晏完全聽不懂。
蕭紹不和醉貓計較,隻將人帶回家,想吩咐人燉醒酒湯,可戚晏酒瘋沒過,不顧蕭紹的反對和熬了好幾天的疲乏勞累的身體,非要扯蕭紹的衣帶。
醉鬼的力氣大的要命,蕭紹居然按不住,一個不查,就被扯散了衣帶,戚晏步履踉蹌,全無章法,蕭紹怕傷著他不敢用力,被橫推到了床上,旋即,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偎上來,在他的肩頭亂亂蹭嗅。
戚晏說他不會喝酒,一喝就醉,還酒品不好亂說話,居然是真的。
小探花鴉羽似的長發蹭的毛躁,蕭紹扶著他,高高挑起一邊眉毛“不是,小探花,你和我說實話,你喜歡我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隻是喜歡我的味道,因為我的味道能讓你不做噩夢啊”
雖然戚晏說覬覦他,但蕭紹事後複盤,總覺著戚晏覬覦的不是他,是他衣服上的味道。
醉鬼已然聽不懂人話了,他什麼準備都不做,對準了就要上來,把蕭紹嚇的夠嗆,他連忙一攔,焦頭爛額“等等等等,我們先等等”
等他好容易引著小探花做好了準備,戚晏跨上來,而後就不動了。
他隻是單純的含著,一點其他動作都沒有,蹭著蕭紹,一副困倦要睡覺的樣子。
蕭紹頭頂暴起青筋“戚晏”
再好的修養,這時候也忍不住了。
而戚晏顯然讀不懂他的憤怒,隻是又蹭了蹭,小聲嘀咕“喜歡你。”
蕭紹正要大刀闊斧,心道“是你先招上來的,我還不能動了嗎”,卻被這話說的一愣,於是搖了搖昏昏欲睡的戚晏“說清楚,為什麼喜歡”
戚晏渾身癱軟,像個木偶似的,給他搖的上下起伏,就是不說話。
蕭紹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便更用力的搖“說話啊,小探花,朕命令你,說話”
戚晏艱難地睜開眼,嘀嘀咕咕“你是個好人。”
蕭紹“”
他們維持著古怪的姿勢,蕭紹在不上不下的刺激中憋著氣兒,卻猝不及防成了“好人”,他真的出離的憤怒了“什麼玩意給朕說清楚。”
如果戚晏這回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就彆怪他大刀闊斧,穩健有力了。
“如果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就,就找不到墓地了。”
蕭紹“”
戚晏斷斷續續“我父親隻有你願意給他收屍。”
然後,他雙手一攤,死死抱住蕭紹,不在動作了。
蕭紹卻皺起眉頭,細細思考起來。
他好像知道,戚晏在說什麼了。
白銀案砍頭那日,菜市口堵滿了人,小探花跪在他父親身後,看儈子手手起刀落。
頭顱從刑台上滾下,呼嚕嚕滾落於地,戚琛眼白死睜著望向天空,就像是在說,他有冤屈,他不瞑目。
屍體該由家人臨走下葬,可戚家全家下獄,已然沒有能收屍的親人了,於是該用一卷席子裹了,丟到城郊去。
蕭紹恰好路過。
他那時隻是個找貓逗狗的紈絝,他不了解白銀案的始末,不明晰其中利益牽扯和彎彎繞繞,隻是天生不太愛看這些,便歎氣“人死如燈滅,這樣也不好看,用個棺材斂了,下葬吧。”
皇子發話,京城城郊,便有了座孤墳。
蕭紹“所以你那個時候,就對我有好感嗎”
戚晏“不,不是更早。”
蕭紹坐起來“更早”
戚晏“從你在歌樓上調,調笑我的時候。”
皇子白龍魚服,手持折扇,言笑晏晏,當真貴不可言。
蕭紹啞然。
細細想來,其實他喜歡小探花,也是從那一眼開始的。
少年人春風得意,顧盼神飛,鬢邊簪上春花,從長安大街打馬而過,何等的風流快意。
兜兜轉轉,原來在那麼早,緣分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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