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一頓。
他的大腦艱難的將沈確剛剛說的話串聯起來,忽然便頓住了。
古人成婚早,不到二十便該談婚論嫁了,如沈確這樣的,早該有了妻子孩子才是。
沈確“雖然我常常說沈琇離經叛道,可當時在我父親眼裡,我才是最離經叛道的那個。”
江巡狐疑“你”
他顧不得許多,從被子中鑽了出來。
沈確平靜道“我好南風。”
這事兒本就上不得台麵,有悖天理人倫,他還不肯娶妻、不肯成家、不肯生子,在沈家看來,更是罪孽深重,大逆不道。
沈確今日罰沈琇跪祠堂,可他之前跪的祠堂一點不比沈琇少,江巡罰他的那點連懲戒都能算不上,那時他的父親怒火中燒,家裡藤條都打斷了幾根,每頓打都比沈琇挨的板子隻重不輕,可即使再血肉模糊,他也不肯鬆口。
沈家書香世家,世代清譽,卻出了他這麼個逆子,倘若宣揚出去,家族斯文掃地,怕是要淪為世家笑柄。
沈確“我父親按著我跪在祖宗靈前發過誓,我可以不娶妻,不生子,但我也不能與哪個男子有染,以防宣揚出去,敗壞了家族聲譽。”
他笑了笑“我早做好了隱藏一世,孤獨終老的準備。”
說來荒謬,當君王傳召,當他與皇帝在溫泉坦誠相見,當江巡以為他該羞恥憤慨、忍辱負重、委曲求全、恨不得將昏君抽筋扒皮的時候,沈確其實是有一點喜歡的。
江巡睜大了眼睛。
他愣愣看著沈確,表情傻的可以,像是在不可置信的控訴什麼,你居然是這種人
沈確咳嗽一聲,有些難堪的轉過頭“所以你做的那些,我不討厭。”
江巡的眼睛睜的更大了“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才低頭呐呐道,“可是你當時很僵硬,看上去也很難以忍受的樣子”
當時按照係統要求,江巡撫摸過沈確的腿,當他將手放在沈確膝蓋上,帝師整個人都僵成了一根棍兒,雞皮疙瘩炸了一身,好半天才緩過來。
那種反應,分明的是很討厭的。
“”
沈確不看江巡了,他盯著天花板,換了個委婉的說法,“我隻是有點彆扭,因為從未和人這樣碰觸過。”
從小詩書禮儀教著長大,沈確連自瀆都不會,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克製忍耐,加上異於常人的情況,他從不與旁人過多接觸,無論是擁抱、握手、抵足而眠,而這些疏遠和克製,被史書統一記載為“潔身自好”和“清貴冷淡”。
江巡打量著沈確,升起古怪的感覺。
帝師像個中世紀神話裡被純白聖袍包裹住全身,封印了七情六欲的教父或是苦修士,每一寸皮膚都被袍服牢牢遮蓋,可有一天,帝國的君王挾持了他,要求他敞開衣帶。
為了踐行心中的教義,苦修士順從的跪下,袒露身體,可當君王的手指撫摸過皮膚,脊背結出細密的雞皮疙瘩,禁欲多年的苦修士恍然發現原來他喜歡這種觸碰。
原來所有的掙紮與抗拒背後,還藏著隱秘的歡愉。
於是江巡恍然想起前世。
他想起他們玩得那些奇怪花樣,自打重生,江巡有意識的遺忘了這些,他不敢去想那些顛倒而混亂的歲月,不敢去想他曾如何折辱沈確,如何打斷他的傲骨
,如何以君王的強權做荒唐不堪的事情,可現在,他卻忽然想起來。
沈確那時的表情,該是痛苦而迷離的。
他繃直了腳背,眉間蹙起,下唇咬出了一片血跡,汗水淚水一同順著鬢角滑落,呼吸間儘是壓抑和忍耐。
忍耐什麼呢
壓抑什麼呢
做承受方當然痛苦,江巡也隻記得他痛苦,可他現在回憶,卻也不全是痛苦。
“”
眼見君王抱著被子,愣愣呆在原地,思緒魂飛天外,表情迷離古怪,在這樣的視線打量下,饒是淡定如沈確,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道“如此,陛下可信了臣從不曾厭棄陛下,您做那種事的時候”
他咬牙“也不曾。”
為了阻止江巡自棄,帝師可真是什麼都說了。
江巡還懵著,他定定看著沈確,然後忽然開始左顧右盼,耳背紅了一片,呐呐道“我”
他也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了。
沈確“好吧。”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禮義廉恥可說了,帝師暗暗咬牙,伸手捧住君王的臉頰,小心的在眉間落了一個吻。
並非對小輩安撫性的親吻,而是遲疑著,糾結著,最後才試探著吻了上來。
他吻的很輕很珍重,見君王沒有反應,沈確頓了頓,又接著往下吻。
他蜻蜓點水的碰了碰眼角,吻過垂落的長睫毛,又碰了碰鼻尖,最後懸停在空中良久,點了點君王下唇。
一觸即分,完全不像是一個吻,江巡前世養的鸚鵡互相打架時啄喙子都比他用力。
像是察覺到不妥,沈確又試探著碰了碰他的唇珠,輕輕咬了一下。
很不得章法,可這對沈確來說,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做完這些,帝師雙手規矩地放回膝蓋,如同一位克己複禮的高士,他垂下眼簾“如此,可證明了”
“”
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沈確聽見了江巡的嘀嘀咕咕“我相信了”
君王摸了摸嘴唇,小小聲“老師,你確實是純新手。”
不是禁欲了三十多年,怎麼會有這麼爛的吻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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