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遠額頭青筋暴起“謝逾,你他媽的不會以為沈辭是什麼清純小白花吧,我告訴你,他心思臟得很,當時勸林音不索賠,我還當他多愛你,多聽話,結果轉頭把我害了嗯他就是這麼當你的情人的。”
謝逾沒說話,慢條斯理地洗起手來。
這手剛剛被何致遠握了,他膈應。
何致遠可不知道謝逾怎麼想的,他握住謝逾,雙手瘋狂顫動“謝逾,我們可是幾十幾年的兄弟,他今天抖我的料明天呢明天抖誰的他接近你,從你這拿好處,可轉頭就把你兄弟賣了,他這個忘忘恩負義的婊”
何致遠氣急,詞彙逐漸不堪入目。沈辭藏在隔間中,聽得一清二楚,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洗手間慘白的燈光照在他臉上,麵容白如金紙,連往日柔和的眉眼也多了幾分淩厲。
是的,這一切是他做的,可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樣做。
何致遠是真人渣,他不但玩林音這樣的,還玩那些初入社會、年少慕艾的男孩子女孩子,有些人離開他身邊大半年,還會在夢中驚醒,沈辭在醫院陪護,見得多了,若非何家花大價錢擺平,他會直接送何致遠坐牢。
但是
沈辭指腹無意識地摩梭。
但是謝逾,會怎麼想呢
傳言中,謝家大少爺講義氣,最看重朋友,而沈辭待在謝逾身邊,用著謝逾拿到的實驗名額,轉頭卻對著謝逾的朋友下手,毫不誇張地說,沈辭幾乎一手葬送了何致遠的前途。
以至於何致遠在這汙言穢語,他竟然找不到一句駁斥的言語。
謝逾會認可何致遠的話,認為他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嗎
何致遠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像抓住了唯一的發泄口,試圖將所有惡毒宣泄出來。
“謝逾,你不知道吧,他可有本事了,你出國不到五年,他轉頭就扒上了羅紹。我呸裝成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樣,讓我碰一下和要死了一樣,結果轉頭上了羅紹的床,現在倒是發達了,他個人儘可夫的賤ren婊zi”
一門之隔,沈辭攥緊手心。
他不在乎這些汙言穢語,自從跟了謝逾,風言風語就沒斷過,甚至到現在為止,a大校園論壇還留著帖,說他如何如何耍手段玩花樣,如何如何傍上了謝少。
沈辭從不將這些言論放在心上,可他沒法沒法接受何致遠將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攤開來,攤在謝逾麵前。
“說完了嗎。說完了,輪到我說吧。”謝逾已經洗乾淨了手,他施施然抽出紙巾,仔仔細細擦乾指縫裡的水。
“何致遠,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做一件事,你猜是什麼”
話題轉換的太快,何致遠一愣“什麼”
謝逾笑了一聲,在何致遠驚愕的表情裡驟
然抬手,仰麵一個下勾拳,正中他下巴,這一拳又沉又重,將何致遠打得一個踉蹌,半跪在了地上。
“你”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在想,這世界上怎麼有你怎麼欠揍的人”謝逾居高臨下,揪著何致遠領帶將他拎起來,對著小腹就是哐哐兩拳,“何致遠,我說你怎麼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在我麵前汙蔑沈辭,你也配”
謝逾雖然高中挺混,卻沒點滿罵人技能,他說臟話的水平比何致遠差太多,是絕對說不出婊賤這樣的詞的,好在他經常鍛煉,腹肌胸肌都還看得過去,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揍起人來得心應手。
門裡的沈辭直接愣住了,他按著門縫邊緣,像是定在了原地。
沈辭試想過很多種謝逾的反應,但獨獨不包括對何致遠揮拳。
何致遠也懵得可以,他挨了幾重拳,一邊狼狽躲閃,一邊怒罵“操你媽的謝逾你瘋了”
按照小說,謝逾不該對何致遠拳腳相向,他沒這個戲份,但既然劇情都走到尾聲,何致遠又是個八十線開外的男配,連個結局都沒有交代,謝逾心想揍就揍了,能出什麼問題乾脆順應本心。
他一拳捶在何致遠下巴上“再說一遍,操誰媽”
何致遠就是來找謝逾發瘋的,沒想到謝逾比他還瘋,當下吐了唾沫,麵目猙獰“謝逾你他媽是真瘋了,沈辭那賤貨給你下什麼藥”
話音未落,謝逾又是一拳,何致遠的眼睛頓時就青了,鼻血順著人中留下來,好不狼狽。
謝逾按著他“何致遠,我警告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你好意思和我這個,沈辭心思臟沈辭賤他心思他媽能有你臟能有你賤你也配”
謝逾沒忍住,罵了一聲“傻逼玩意。”
原文裡沈辭被虐到那種程度,也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說報複,他隻報複原主一個,原主的親朋好友安安穩穩。甚至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也僅僅傷害自己,不曾傷害他人,再後來,他身體虧空病症嚴重,大病小病不斷,瞅著沒多少時日了,又捐出大半家產,資助窮困的孩子。易地而處,謝逾自認做不到如此。
這樣一個人,也是何致遠能詆毀的
隔間裡,沈辭無聲蜷起手指。
這實在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沈辭家裡窮,長得卻好看,從小到大流言蜚語沒斷過,說他出來買的,說他媽媽出來買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也不是沒有人為他鳴過不平,韓芸芸李越每次論壇上看見了,也會抱怨,會生氣,可他們最多也就是回帖澄清兩句,而這些澄清從來激不起水花,就淹沒在謠言和誹謗中了。
漸漸的,沈辭學會了不看,不聽,他不去看那些論壇,不去聽那些八卦,於是,他也就不在意了。
可現在,謝逾一拳又一拳地砸下來,沈辭站在隔間裡,恍惚間回憶起了小時候。
那時,他和班上另一個女孩,兩人都長得很漂亮,班上男生不知道從哪學了“勾欄瓦舍
”“窯子”“頭牌”這個詞彙,圍著他倆打趣,說他們是男頭牌和女頭牌。
那姑娘哭了,隔天她父母就來了學校,父親抓著為首的幾個一頓亂揍,母親徑直去了辦公室找班主任,班主任聽說後氣不過,又賞了男孩們一頓戒尺。
後來女孩再也沒被說過,因為她有人撐腰。
可沈辭沒有。
他被叫了兩個學期,沒人替他出頭,他父親去世早,奶奶年紀大了,每日在燈下納納鞋底,做做苦力活,勉強維持生計,同學間的這點事,沈辭沒法去打擾他。
而現在,因為何致遠兩句不二不四,不痛不癢,連沈辭自己都不甚在意的話,謝逾動手了。
沈辭閉目,眼眶泛紅,胸腔酸澀的厲害。
在這方狹小逼仄的隔間中,沈辭恍惚間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他藏在教室門板後麵,透過破爛的門縫看,女孩父親一拳一拳,拳拳到肉,沈辭記不起當時的心情了,或許是羨慕,酸澀,嫉妒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化為鋪天蓋地的茫然和無助。
可現在,也有人為他揮拳了。
謝逾當混混時練過,出拳的動作瀟灑漂亮,手肘帶動腰背肌肉,肩胛崩緊,西裝緊緊貼在身上,勾出流暢的線條,優雅的像英倫電影裡的特工。沈辭看著看著,忽然就想起了這具身體的形狀,想起了在五年前的每一個冬夜,這雙手臂將他緊緊圈在懷裡時,肌肉的起伏,和皮膚灼人的溫度。
他真的很想抱謝逾。
可現在,謝逾不是他的了。
門外,何致遠厲聲喝道“謝逾”
他雖然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但到底是個成年男人,逼得狠了,他紅著眼眶衝上來,便要去掐謝逾的脖子,沈辭從門縫裡看著,眉頭一跳,忍不住靠近了些。
謝逾嘖了一聲,他在國外該吃飯吃飯,該健身健身,身體素質遠不是何致遠能比的,當下一個反扭,何致遠吃痛,當下浮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你媽的謝逾,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護著沈辭甚至不惜對我動手,你對他舊情難忘”
“”
隔間內外,謝逾沈辭同時一頓。
沈辭無聲揪住衣服,昂貴的西裝下擺一片褶皺,像是要被他揉爛了。
謝逾本來按著何致遠肩膀,聞言手微微一鬆,也露了破綻。
何致遠劇烈掙紮,趁機脫了出來,他踉蹌兩步,見鬼一樣看著謝逾“你真他媽的栽了”
江城這麼多富二代,就數謝逾何致遠玩得花,都是沒心沒肺的富貴公子哥,再漂亮的少年少女,玩玩就算了,哪個真正動過心
“”
謝逾靜靜看著他,沒說話。
沉默。
何致遠一抹鼻子,抹了一手鮮紅的鼻血,方才謝逾一拳正中鼻子,險些將他鼻梁骨打歪,此時粘稠的血液正順著人中,一滴一滴往下淌。
何致遠一手血,卻看著謝逾笑了起來“謝逾,你知道沈辭現在是什麼人嗎人家得了
羅紹青眼,又親手捧出來個上市公司,都快把我家打得找不著北了,現在你叔叔謝遠海見著他,都要恭恭敬敬叫聲沈總,你當年那樣對他,壓著他簽協議,你猜他會怎麼報複你啊你猜啊”
“”
“哈哈哈哈哈哈,”何致遠越笑越顛,“舊情未了謝逾,好一個舊情未了,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謝逾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平平道“這你就猜錯了,我從不會對誰舊情未了。”
倒不是他嘴硬,隻是就剩最後幾節劇情了,何致遠又是個嘴碎喜歡亂攀扯的,現在沈辭在羅紹那邊做事,如果傳出什麼“謝逾和他有舊情”,對沈辭的名聲也不好,謝逾不想節外生枝。
這是,隔間門咚地響了聲,門板微微顫動,像是被什麼人失控撞到了,隻可惜何致遠被揍得隻剩半條命,而謝逾正拖死狗一樣將他丟出去,誰都沒注意到裡麵的動響。
謝逾將何致遠拖出洗手間,遠遠一丟,他抬手看表,離宴會結束還有個把小時,於是精挑細選了個隱秘角落,開始打連連看。
係統棲在他肩頭,繞來繞去看屏幕,嫌棄“宿主,能不能玩個高級點的。”
作為電子係統,他一眼就能看出連連看的最優解。
謝逾“彆挑了,到時候去了精神病院,能玩連連看就不錯了。”
平常還好,沈辭去探視那幾天,他可能得綁著拘束帶躺床上,手腳都被捆紮實,動也不能動。
係統安慰他“沒事,到時候我給你腦內放小電影,我保證他們都看不出來。”
在場其他賓客都在聯誼交際,隻有謝逾自詡“將死之人”,自得其樂,結果他打了兩把,就要破記錄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騷動。
前廳賓客們亂了陣腳,聊天聲陡然增大,謝遠海也快步上前,像是和什麼人說話。
係統離開謝逾,往前頭飛了一圈,而後返回謝逾身邊,屏幕上浮現出“哭哭”的表情。
謝逾動作一頓,遊戲超時,屏幕顯示ga,他關上遊戲收起手機,問“發生了什麼”
屏幕上的表情留下寬麵條眼淚,係統抓狂“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最後一場了肯定沒有這麼順利”
謝逾心中一跳,略感不妙“到底什麼事”
係統“你把何致遠打了,何致遠那個智障,他報警了啊啊啊啊啊啊”
謝逾“”
他們這群富二代“武德充沛”,平日沒少乾違法亂紀的事情,也沒少打擊鬥毆,隻是習慣給錢私了,報警解決問題,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得。”謝逾心道,“光腳不怕穿鞋的,何致遠這是狗急跳牆了。”
不多時,人群自動讓開道路,一副銀手拷遞到麵前,執法員神色嚴肅“謝逾是吧,有人報警說你打架鬥毆,和我們走一趟吧。”
係統快崩潰了“什麼鬼東西,這劇情怎麼走成這樣了”
謝逾看了眼屏
幕,小說原文是“沈辭叫來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按住了謝逾。謝逾兀自掙紮,卻被人反剪手臂,死壓著肩膀,將他像死狗一樣拖走了,”
“”謝逾歎氣。
原文寫得很好,很有畫麵感,隻是如今銀手拷就在麵前,他似乎沒法還原了。
畢竟他總不能開口“同誌,麻煩你像拖死狗一樣把我拖走吧。”
謝逾抬手,冷靜分析,腦內回複“沒事,不慌,我不是均分65嗎還有5分可以扣,這種小劇情點最多扣兩分,還剩下3分。”
係統愁雲慘淡,嘀嘀咕咕“話雖如此,但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辭再厲害,也沒法跟執法員搶人,謝逾被押上車,就看見鼻青臉腫的何致遠。
何致遠眼睛腫了,鼻子破了,下巴在流血,小腹上還挨了兩腳,全是淤紫淤青,看著怪嚇人的。
但也隻是看著嚇人,謝逾收了力道,何致遠這一身青紫都是皮外傷,連輕傷都夠不上,就算去做傷痕鑒定,謝逾也不用去坐牢,頂多算個打架鬥毆,妨礙治安。
幾人作了個筆錄,按照規則,謝逾得行政拘留,執法員看他模樣不錯,不像慣犯,身上也是一水兒高定,便問“要不要保釋”
保釋不需要距離,但需要交筆保證金,還得有個保釋人簽字負責。
這錢對江城的富二代就是灑灑水,但謝遠山一死,謝遠海就聯合其他股東回購股權,現在錢還沒到賬,而謝遠海巴不得謝逾名聲敗壞,好讓董事會將他除名出局,不可能簽字保釋他。
剩下周揚許青山。但周揚不在江城,回京城繼承家業了。而許青山,謝逾不想和和他扯上關係,暴露他們是舅甥的關係,不然到時候沈辭查出來,發現許青山是他親戚,給他換個精神病院,謝逾找誰哭去。
這麼一盤算,諾大個江城,他還真找不出保釋人。
謝逾歎了口氣,往椅子上一攤“拘留吧。”
執法員一頓,第一次見這要求“真不保”
謝逾笑“沒人保。”
他略略自嘲,心道“兩個世界了,要我找,都找不到人保。”
謝逾習慣獨來獨往,沒什麼交心朋友,高中時精神有問題,同學都躲著他,某次他翻牆逃課,在巷外撞見搶錢的混混,也動過手,行政拘留過一次,那時同樣沒人保。
不過謝逾心大,倒也不在意,如果說第一次還挺彆扭,現在一回生二回熟,還挺自在。
保釋手續複雜,拘留手續倒簡單些,執法員很快辦好,將文件打印出來,他給謝逾遞上印泥“看看有沒有錯,在這裡按個手印。”
謝逾低頭,罪名那一欄寫著“涉嫌故意毆打他人,妨礙治安。”
謝逾心道他可不是故意毆打他人,純屬何致遠嘴賤,但這些理由說來也沒用,便乾脆認了。
他還帶著手銬,動作受限,便姿勢彆扭地抬起大拇指,沾上印泥,想要按在手續上。
但下一秒,文
件忽然被抽走了。
“等等,你稍等。”
似乎來了新的消息,執法員查看電腦,對著謝逾打了個停止的手勢“好像有人來接你了。”
謝逾一頓“誰來接我”
執法員低頭敲鍵盤,而後替他解開手銬“你出去看就知道了,我這邊顯示他已經交了保釋金,簽字負責了,你可以走了。”
“”
要行政拘留時,謝逾一切正常,現在有人保釋了,他反而怔愣起來,直到執法員敲了敲桌子,才站了起來。
現在這情況,還有誰能保釋他
謝遠海謝遠海正在宴會上交際,喝得爛醉如泥,沒空管便宜侄子。
周揚更不可能,飛機飛都趕不過來。
許青山許青山人在遠郊醫院,沒人給他報信,他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
謝逾皺起眉。
還能有誰
他跟著執法員穿過連廊,走到正門,隔著遠遠的,終於看見了大廳長椅上的保釋人。
那人一身合體西裝,容貌清俊漂亮,儀態典雅端莊,此時正翻閱著文件,有幾縷發絲落在眉邊,他許是惱了,便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將額發彆了進去,廳堂的白熾燈落在在他身上,映著冷白的皮膚,潤澤的像裹了層白釉。
這人單是坐在那裡,就有一種獨特的溫雅氣質,讓寒酸大廳也高級起來,他背後生鏽的鐵藝長椅都像是博物館裡承托展品的展櫃,而他本人,則是玻璃櫃裡陳列的古董瓷器。
謝逾屏住呼吸。
沈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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