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先生娓娓道來,比起之前自然要顯得從容太多。
也可能是對於這位徐大人的事跡知之甚詳,說的眾人時而激動,時而歎息,時而麵紅。
“……那一日,徐文紀奉命出行,帶一眾捕快衙役擒拿一位因殺幾度殺官的獨行大盜。
他卻不知,這一次的任務,將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汙點……”
說書人話音至此,微微一頓。
其下一眾看客頓覺瘙癢難耐,哄堂大罵著慷慨解囊。
“吃飯嘛,不寒磣!”
說書人笑著回應,又是一拍醒木,繼續說道。
“卻說徐文紀奉命出行,晝伏夜出,隻半月,就將這位流竄數府的殺官大賊擒拿,可其率領的捕快衙役,卻傷亡不少,甚至不能前行,隻能獨自押送這大盜回去。”
“這一日,一官一盜行至一小縣,此縣依山傍水,也是一處好地,但一經走入,卻見行人稀少,不少人更有些愁雲慘淡。”
“徐文紀有些疑惑之時,就聽‘嗚嗚’哭聲自遠處傳來。徐文紀為人最聽不得這個,當即前去,隻見一素衣女子頭戴草標,跪伏在地,卻是要,賣身葬親。”
“嘩!”
那說書先生描述惟妙惟肖,一眾人隻覺似是看到一清秀女子嗚嗚哭泣,我見猶憐。
登時來了興趣。
沉浸在自己盤算裡的楊獄,也不由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徐文紀頗為好奇,這女子姿色頗好,也隻要紋銀二兩,買些草席罷了。
可來往行人卻都避之若蛇蠍,立即就扯了一人詢問,那人本不想回答,卻哪裡經得住徐文紀的盤問,不多時,已將事說的清楚。”
“卻是這縣中有一與官府勾結,橫行鄉裡的惡霸韓四!那惡霸貪婪無度,更是色中餓鬼,一縣女子,除卻八十老太,竟都被其霸占!”
“這女子,卻正是被逼死了一對父母,兩雙子女,此時賣身要葬的,卻是一家老小並夫家一家老小!”
“謔!”
有看客叫出聲來“咱大明製,先有萬戶人口,才有縣製,大縣十萬戶也不是沒有,一城女子何其之多?
那惡霸便是生有三頭六臂九,隻怕也享用不儘吧?”
“籲~”
一眾看客哄堂大笑,也有不少人關心那女子,出聲詢問,更有人想知道徐文紀如何對付那惡霸。
那說書先生拍打驚堂木,旋即道
“徐文紀怒不可遏,直言必將其逮捕,就聽身邊傳來一聲‘哈哈’大笑。徐文紀皺眉回頭,卻正是身披二百二十斤精鋼鐐銬,又被穿了琵琶骨的那獨行大盜!”
“啊?”
有看客壓低嗓子驚呼。
““徐文紀!”那獨行大盜冷笑一聲,道,便是你有千種法子,也不過區區捕快。等你想到法子,出手整治,這一縣之人,又得傷得多少?又得有幾多人冤屈而死?官匪勾結,嘿嘿,官匪勾結。”
““你又有什麼法子?”徐文紀冷眼看著那大盜,他知此人素有俠名,隻是俠以武犯禁,殺官乃是大罪。
卻聽那大盜猙獰一笑“卸了某家鐐銬,一夜,必將其三顆腦袋一並擰了下來!””
“這大盜居然有此善心?”
“隻怕是要趁機逃走吧?”
“估計是。”
一眾看客低聲議論。
那說書先生少見的沒有賣關子。
“徐文紀如何理會他?他折斷女子草標,一路為其置辦棺木,為其一家老小辦了後事,又尋了縣裡鏢局,將這女子送往其他地方,這才回了驛館。”
“那大盜披枷隨行,一路看完,卻也隻是冷笑連連。果然,到了第二天,二人正要出城,就見那城門之前,懸掛一具裸著的女屍!”
轟!
滿堂皆震。
一眾看客情緒澎湃至極,便是楊獄,都隻覺心中有著怒意升起。
““哈哈哈!徐文紀,你當如何?”那大盜大笑出聲“難得老子發善心,你竟懷疑?”
徐文紀久久不語,他環視城中畏縮百姓,看著城頭被蹂躪至死的女屍,微微閉目後。”
“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當街開了枷!竟似是同意了那盜匪的話,要其去殺那惡霸韓四!”
“好!”
有人大聲叫好。
二樓,卻是又有一錠金子擲了下來。
貴公子劉清卿緊攥折扇,大聲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但說罷,他又搖頭
“徐大人這事辦的差了,若是尋一夜黑風高之時,便是放了這盜,有人誰能知道?”
“謝公子賞!”
說書人這次卻是坦然接下,一抱拳後,道
“那大盜也是如此詢問,你猜徐文紀如何說?”
“徐文紀解了衣衫,蓋住女屍,回望城中眾人,他昂首以對!
他說,大丈夫無一事不可見人!今日安平縣,縱匪行凶者,雲州徐文紀也!”
楊獄心頭一震,隻覺脊背發梢都在震顫。
“接下來,他說。
今日你行俠,
明日我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