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身懷的異寶?
楊獄心中好奇,可惜如此狀態下,他隻是個旁觀者,無法靠近,無法觸摸,更無法感應那銅鏡是什麼。
“……現在給你,你也無法煉化。”
楊獄不通唇語,但近距離觀察,自然看得清楚,心中複盤了鏡中人的話。
“你騙我?!”
聶文洞隱有怒氣。
“道果何其之寶貴?更何況,你所求還非尋常,要拿道果,此時還不到時候!”
“你信不信我立馬毀了你!”
聶文洞目光轉冷。
“那你此生此世,也休想再見你父親一麵了……”
鏡中人如是說道。
“你!”
聶文洞五指捏緊,卻還是頹然歎氣,咬著牙
“還需要什麼條件?”
“你需要取來‘陰血藤’‘雪蓮花’‘幽日菇’‘枯木草’……等藥材,並嚴格按照分量,喂你女兒的母親服下。”
“混賬!這般多的陰煞之物吃下去,不要說一個女流之輩,便是我,隻怕都要虛脫!”
聶文洞斷然拒絕。
“做不做隨你,可你若不做,這兩年裡所作所為就沒有了任何意義。無法拿到道果不說,你女兒,也會因先天不足而死。”
砰!
銅鏡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聶文洞氣的兩眼發紅,恨不得當場將這鏡子砸碎,卻還是撿了起來。
這兩年裡,他做了不少違心之事,若就此放棄,他心有不甘。
“一個本就與你無甚感情的卑賤人家女子,和你自己的女兒,你任選其一吧……”
在心中模擬出鏡中人的話,再聯係自己的所知所聞,混雜著猜測,楊獄心中漸漸有了明悟。
數十年前,聶文洞不知從何處得到了這枚奇詭的銅鏡,並在多次心裡掙紮後,與其達成一致。
似乎是為了複活他的父親?
隻是,被青女複活的人,還是人嗎?
“人可以妥協,卻不可以次次妥協……”
望著似乎還有幾分良知的年輕聶文洞,在一次次妥協之後,終於親自將藥湯遞給懷孕的小妾,楊獄心中默然。
到了此時,他已然猜出了屍山之畔,低聲嗚咽的青女是誰了。
道果認主,非是人可以掌控。
然而,曆朝曆代以來,無數人不甘心於此,或是心存僥幸,或是渴望長存,用儘了種種手段,要奪取道果。
秦末的歡喜和尚,隻是一個縮影罷了,如他一般作為的不知幾多。
可真個疑似成功的,也隻有歡喜和尚一人而已。
楊獄的心思轉動間,眼前的景象飛速的運轉起來。
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到了聶文洞的一次次妥協,一次次讓步,看到他的歇斯底裡,也看到他的不甘怨憎。
也看到一個名為聶晴兒的女子出生,從嗷嗷待哺,從蹣跚學步,從牙牙學語,到妙齡少女。
那是個明媚清秀的少女,心地善良,不因為自己的身份去欺壓下人,更心懷憐憫,時不時拿自己為數不多的私房錢去補貼家丁。
見到喊冤的百姓,也會去求自己父親,被訓斥也會默默流淚。
時光荏苒,幻象中的時間飛速劃過,很快,少女已是豆蔻之年,懵懂漸退。
這一日,書房中,聶文洞終於得到了鏡中人的允諾,道出了道果所在。
隻是……
砰!
重重拍桌之聲。
“安敢欺我?!”
聶文洞勃然大怒,似乎終於醒悟,想要銷毀此鏡。
“曆朝曆代,追逐道果著何止千百萬?若無超人一等的決斷,你又憑什麼做成秦皇、霸尊、漢皇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又一次被摔,鏡中人似早已習慣,十多年過去,它變得清晰,甚至可以發出聲音來。
“我非草木,更非畜生!”
聶文洞麵色陰沉。
“哈哈哈!虛偽,虛偽啊!”
鏡中人大笑起來
“你是何等聰明之人,這些年裡難道真猜不著‘取青女道果’的條件嗎?你隻是將我當做幌子,當做你做下這般多惡事的幌子而已!”
“閉嘴!”
聶文洞目光一寒,重重一腳,將銅鏡都踩的變形。
鏡中人不再言語。
楊獄冷冷的看著,幻境中的一切都很快,可他的感知足夠強橫,哪怕走馬觀花般的看,也能捕捉到其中的細微之處。
這鏡中人所言,的確不差。
最早的聶文洞,或許還會被蒙蔽,被欺騙,不甘的去做不情願的事情,可到了後來,鏡中人的蠱惑,其實已然無法影響他了。
可他,還是去做了。
這一次,聶文洞沉默的時間很長,足有一盞茶時間,他才道“希望你沒有騙我,青女道果,真的可以複活亡魂。”
“哈哈哈!”
鏡中人再度大笑起來
“不騙你,不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