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暗的山洞,僅有點點火光搖曳。
少女跌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她看著陰影中的人影,後退著,哀求著。
“你的命,我給的。”
一句話,少女不再掙紮,整個人如同丟失了魂魄,似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無法相信那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
“父親……”
少女呢喃著。
“晴兒,原諒為父。”
陰影中,老者閉上眼,輕歎一聲
“你隻當睡一覺,為父答應你,當你再醒來,無論你要什麼,都能允你,哪怕你和那小子的事情……”
“父親,你要我的命,女兒給你。可孩子,孩子……”
少女呆滯的眼神有了光芒,她抱著小腹,懇求著,哀求著。
“哈哈哈!”
突然,一聲聲怪笑從陰影中傳出,似有一扭曲的鬼影在岩壁上出現,它怪笑起來
“你道你為何能在你父親的眼皮子底下與那小子私通?”
“他,要的就是那孩子!”
“啊!”
淒厲到了極點的尖鳴之聲響徹山洞,直好似能刺破所有人的耳膜,心海。
可怖的音波肆孽之下,不要說近在咫尺的楊獄,便是數百丈之外的一眾人,也都是眼前發黑。
“好!好!”
突然間,大笑聲響起。
那被紅光擠壓到角落的鬼影突然大笑起來,它猙獰扭曲,望著複蘇的旱魃,聲音快意
“怨吧!殺吧!恨吧!”
“將所有人全部殺掉,殺掉!”
鬼影大笑。
它雖然震驚於這女人的意誌強橫到沒有被道果磨滅,可這顯然是個好事。
旱魃發威,誰能阻擋?!
然而……
下一瞬間,紅光黯淡,那近乎實質的意誌就自跌落,滾燙的氣浪平息了。
呼!
微弱下來的紅光中,她嗚咽著,猶如見到了情郎的少女般。
她想靠近,又不敢。
她想要伸手,卻還是落下。
隻有兩行血淚從她的眼角流下。
“怎麼可能?!”
鬼影震驚了。
在它的感應之中,那錦衣衛居然像是在一瞬間變了個人,他的氣息,像極了那個據說已然死去的人……
這不可能!
它嘶吼著,卻無法逼近。
“呼!”
楊獄攤開了手掌,淡紫色的天子之氣徐徐飄散。
三笑散人留下的這一道天子之氣,其並無直接的殺伐之用,事實上,想要擊殺旱魃,即便是當年的三笑散人自己都不成。
欲殺旱魃,唯有從其自身著手。
這一道天子之氣的作用,並非在於正麵抗衡,而在於查漏補缺,尋覓破綻。
而楊獄,也真的借由這天子之氣,尋到了她的破綻……
冀龍山。
心中似有想起了那個身隕的長留大盜,楊獄微歎一聲,於旱魃失神的瞬間,手臂上光芒數閃。
破甲符泛起幽沉光芒。
繼而,就在天子之氣消散,旱魃雙目再度泛紅,鬼影怒吼,一眾人的注視之下,探入了那足可消融玄鐵的三尺禁地。
嗤!
一瞬之間,楊獄已感知不到了手臂的存在,而那三張破甲符已儘成飛灰!
“死,死!”
鬼影猙獰大笑。
似乎就要看到這錦衣衛失去手臂後慘嚎,甚至被炙熱吞噬氣化的場景。
然而……
“驅離!”
三張破甲符化作飛灰的瞬間,楊獄已察覺到了芥子空間的不堪重負,但他的反應何其之快?
念動而已,已然催發了臨彆之時秦姒交予他的那枚玉佩上的神通。
驅離灼熱!
嗡!
滾燙到了極點的氣浪擴散洶湧。
楊獄探出的五指已然穿過了那三尺禁地,並在鬼影驚駭欲絕的目光之中,貫穿了旱魃的小腹!
“不!”
鬼影哀嚎淒鳴著,也終於醒悟了過來。
那女人借由那刹那的清明所爆發出來的意誌,不是因為她怨恨到無法忘記,而是為了對來殺她的人訴說自己的破綻!
旱魃之軀,堅不可摧,不要說血肉之軀,百鍛鋼刀也根本無法刺破,可卻有一處是例外。
那就是,她死前就被切開了的小腹。
“不!”
鬼影扭曲,卻再無絲毫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棲身的銅鏡,被那錦衣衛從旱魃的小腹中抓出來。
“呼!”
感受著紅光的消退,楊獄心中終於一鬆。
他感受到了紫金吞煞寶葫蘆的顫動,儀式將要完成,這意味著,旱魃將死。
呼!
紅光褪去,楊獄方才睜開眼,第一次直視女屍兀自帶著血淚的麵容,可女屍卻在看著旁邊屍骸堆積的屍山。
“嗯?!……”
楊獄不經意餘光一掃,心中頓時一跳。
一股強烈到了極點的警兆,瞬間在他的心頭攀升起來。
霹靂雷火彈?!
楊獄悚然一驚。
那屍山之下,那地淵之內,一處處他之前都沒有察覺到的隱秘之地,居然埋葬著大量的霹靂雷火彈!
這才是他之前感受到的巨大危機?!
不是旱魃?!
楊獄驚怒,早在入穀之前,他就察覺到了莫大的危機藏在穀內,可就在之前,他也以為這危機應在旱魃。
誰能想到,借由旱魃的遮掩,這下麵居然還另有殺招!
“速退!!”
楊獄陡發出一聲長嘯,提醒著祁罡等人,身形也自要暴退。
然而,他的身軀卻突然一僵。
那本已沒了氣息的旱魃,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並且發出了沙啞而冷漠的聲音
“結束了!”
楊獄瞳孔劇烈的收縮,在那旱魃褪色的雙眸中,他分明看到了一張熟悉冷漠的麵容。
那是,聶文洞!
德陽府內,小院之中,法壇之上,聶文洞俯瞰地淵,神色木然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