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烈血崩斷了大筋,燃儘了氣血,又被霸拳重擊,當場氣絕,這可是他親眼見到的。
怎麼能不死?!
假死?!
什麼假死之法,能瞞過劊子手出身的楊獄?!
於道人心中驚疑不定,猶豫一下沒有遠遁,而是遠遠傳音
“方兄?!”
“是我。”
沙啞而虛弱的聲音傳來,讓於道人越發瞠目結舌
“你,你居然沒死?!!”
哢哢哢
楊獄艱難的移動筋骨。
他下手太重了,那一式霸拳毫無保留,幾乎將方烈血的骨骼內臟都打成肉泥,哪怕之後的幾日做過補救,傷勢還是太重。
筋骨斷裂多處,內臟全部受損,熔爐破碎,幾乎成了篩子,血氣都存不下來。
這樣的傷勢,什麼武者都沒可能活得下來,即便以鎮邪印將之煉成活死人,也不容樂觀。
因為他全身的大筋都斷了,若非活死人無知無覺,根本動也彆想動。
“想不到,方兄身懷如此絕技?”
於道人走近,看著奄奄一息的‘方烈血’,嘖嘖稱奇
“聽說啊楊獄劊子手出身,但凡出手沒有活口,方兄真真了不起。不知,你用的什麼法子?”
他的眼神詭異。
方烈血沒死,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僥幸而已,道兄可有什麼傷藥,借用一二,來日必十倍償還”
沙啞著聲音,楊獄心中暗叫不好。
他哪裡瞧不出這道人已動了殺心?
“傷藥,自然是有的,可惜,方兄是用不著了”
於道人神情幽冷。
方烈血活著,這對他來說,可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方征豪為人霸道而凶狠,若知道此事因他而敗,還連累方烈血重傷垂死,他可就沒法子在白州混了。
“此話怎麼說?”
楊獄心中叫糟。
以這具身體此時的狀態,勉強能動已屬不容易,絕無可能抗衡眼前這位老道士。
於道人眼底閃過殺意
“方兄傷勢太重,隻怕難以痊愈,不如讓貧道送你一程,結束你的痛苦吧!”
呼!
話音未落,他掌落如奔雷,真罡縈繞,就要將‘方烈血’擊殺於此。
砰!
泥沙飛揚。
“噗!”
避開這一掌,卻已引發了傷勢,粘稠的血液從各處傷口擠壓了出來,跌在地上,似已無還手之力。
“如此傷勢,還能支撐?”
於道人麵露詫異,旋即獰笑踏步,長劍不出,仍是掌印拍擊,重錘擊打。
方烈血的武功原本不差於他,可他此時傷重如此,卻又哪裡會被他放在眼中。
轟!
罡風震爆,辣手拍擊,於道人眼底閃過猙獰,就要將滿身是血,已無掙紮之力的‘方烈血’震殺當場!
突然,他心頭一震,看到了方烈血幽沉冷冽的目光,耳畔響起的,卻是另一個熟陌生而熟悉的聲音
“你敢?!”
“這聲音”
於道人瞳孔一縮,觸電也似收回了手掌
“楊獄?!”
看著‘方烈血’,於道人的眼神震驚到了極點,他的記憶極好,卻哪裡聽不出這聲音是誰?!
可是
“你叫做於道人?”
楊獄的眼神很冷
“我放了你一馬,你卻敢壞我的事?!”
他麵色冷厲,心中卻著實鬆了口氣,知道嚇住了此人。
眼前之人若不是於道人這個龍淵知名的‘苟道人’,他這第二具活死人,隻怕就要栽了。
但是這‘苟道人’,那就好說了。
擊殺方烈血後的幾日,他就通過錦衣衛的情報渠道知曉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於道人在龍淵道也是知名的人物,可惜,並不是什麼好的名頭,這老道士為人鬼祟而陰險。
最重要的是,此人謹慎膽小的令人發指。
二十多年前,朝廷肅清江湖之事還隻是傳言,尚未落實,這老道士就拋下了宗門弟子,一個人逃到了深山之中。
成為龍淵道寥寥幾個躲過清洗的宗師。
“放我一馬,你,你真是楊獄?!”
於道人有些麻爪,突然想起了傳說中楊獄從未外露過的道果神通
“這,這是你的神通?!”
“傷藥拿來!”
楊獄聲音很冷。
於道人眼皮一跳,微微猶豫後,還是遠遠的拋過去幾瓶傷藥。
心中連叫晦氣。
這個變故,他是怎麼都沒想到,但親眼目睹了楊獄殺人的凶殘,他心中著實有些發虛。
此行之前,他對楊獄的忌憚就很深,這個劊子手出身的高手,太凶殘了。
細數他出道以來,為敵者連全屍都沒有幾個,慘如聶文洞,可是被砍了三千六百刀才死。
更重要的是,他幾拳就打死了方烈血,武功之高,隻怕比之龍淵衛的四大統領,也差不了太多了。
這人,他怕是惹不起
“不夠!”
看也不看將傷藥全部吞下去,楊獄又開口,直將於道人身上的傷藥全部要來,吞服,才閉目調息。
這於道人深諳保命之道,身上的傷藥不乏上品,未多久,絲絲縷縷的腥臭煙氣就在他身上升騰而起。
肉眼可見,那猙獰的傷勢,就有著好轉。
“特麼的!”
於道人臉色青黑,握劍的手掌鬆了緊,緊了送,卻始終下不定決心。
他雖然自問保命手段了得,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隻是
“呼!”
許久之後,天色都黯淡下來,楊獄方才睜眼,吐出一口腥臭的汙血,麵色稍好一些
“背我去白州。”
“???”
於道人幾乎被氣笑了“你說什麼?”
“我此刻離青州不足千裡,以雲鷹之速,不足一時辰可以殺來”
楊獄麵無表情。
“你以為你真能殺我?!”
於道人麵色一沉。
“試一試?”
楊獄自然知道與謹慎之人打交道用什麼法子,那就是恐嚇
“一天殺不了你,就來一年,一年不行,十年如何?楊某初次換血到如今,五年不到,十年後,或許就可成就武聖!”
“十年成就武聖?!”
於道人嗤之以鼻。
熔爐初成,相距武聖何其之遙遠?
十年可成,這話簡直是笑話,你以為你是張玄霸?!
隻是,此人的武道天賦堪稱絕頂,怕不是比那楚天衣更高。
武聖縹緲不好說,但大宗師,隻怕有極大可能。
而且,這人明顯身懷道果
心念至此,他有些猶豫了
“你去白州做什麼?”
楊獄不答再問
“背是不背?”
“真當你吃定我了?!”
於道人有些動怒了。
但思慮之後,還是決定不吃眼前虧,捏著鼻子蹲下,將這半廢之人背起,跨步狂奔,高起,重落。
以發泄心中怒氣。
“顛不死你!”
攔山關內,某處臨街的小院。
唰!
餘靈仙睜開眼,激蕩的血氣也自平複下來。
“熔爐終於,成了!”
她輕輕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有著一抹笑容。
她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也無法成為憐生教當代二十七聖女之一,但真罡一關,也足足卡了她四年還多。
為的,就是以‘劈山老母訣’成就熔爐。
這一步,在上任聖女之中,也隻有那麼一兩個人辦到而已。
“裕鳳仙,下次見麵,必還追殺之仇!”
餘靈仙平複心情。
這時,耳邊傳來閻惜略有些變化的聲音
“方烈血死了!夜魔刀袁飛,方烈血,兩尊宗師,魂斷青州城!多事之秋啊,上次有宗師接連隕落,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方烈血也死了?!”
餘靈仙有些驚愕“誰敢殺他?!”
“斬首刀,楊獄。”
閻惜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餘靈仙
“聽說此人追殺過你?”
餘靈仙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被裕鳳仙、楊獄接連追殺,以至於整個青州的分舵都被拔除,這簡直成了她的笑柄。
“如此人物,本代聖女中,怕不是隻有‘鳳無雙’可比了,你不是對手,也是正常。”
閻惜寬慰了一句,起身
“走吧,一起去瞧瞧咱們這位方大將軍的臉色,那想必是極有趣的事情”
“有趣嗎?!”
低沉而霸道的聲音自遠處響起,方征豪的氣息,猶如寒流般席卷大街小巷,刺骨的冷意幾乎澆滅了附近的煙火。
“妾身說錯話了,大將軍勿怪。”
閻惜佯作驚呼,捂嘴,卻又笑笑,顯然是故意為之。
砰!
院門洞開,方征豪跨步而來,雄渾的氣勢如山般橫壓,餘靈仙呼吸一滯,幾乎忍不住要催發真罡抵擋。
“閻長老,方某的人死了,你很高興?”
方征豪神情漠然。
“不敢,不敢。”
閻惜神色微緊,不敢再調笑,正色道
“我教中傳來密訊,說是那楊獄應東廠二檔頭任小梟之邀,帶了那小世子回龍淵城,觀其路線,似乎會經過白州”
話至此處,她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他不會有機會死在張靈峰手中了。”
方征豪闔眸吐息
“老夫需要你們在其必經之路上,發動一次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