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聲戛然而止。
鏡中人察覺到了不對,它猛然抬頭,就見得黑洞洞的空間那頭,竟有著光亮透出。
那是,眼睛……
呼!
合上手掌。
“這鬼東西果然不懷好意……”
楊獄微微皺眉
“祂們?”
這個祂們,指的是遠古之前的神佛?
還是……
“這就是三笑散人留書之中的,‘潮汐起處,天地驚變’?隻是……”
楊獄靜坐思量。
未多時,他心中一動,抬眼望去,窗外已泛起白光,院外的小巷中,不高不低的腳步聲傳來。
“楊先生,家師遣我來迎接……”
呼~
楊獄起身,將諸般物品收入芥子空間,起身出門。
門外,餘景垂臂而立。
龍淵道的諸位大宗師之中,以眼前之人最為低調沒有存在感,但楊獄卻沒有小覷。
任何一尊大宗師,都是當世豪傑,人中龍鳳,於地方,可得藩王禮賢下士,入江湖,更是人人敬畏的大人物。
祭天台前平原之戰,他曾感受到來自餘景的威脅。
“有勞餘先生久等。”
楊獄微笑。
“無妨。”
餘景淡淡的回了一句,轉頭帶路,不甚熱情。
楊獄也不在意,緩步跟上,路上見到早點攤位,還會停下點上一桌,餘景麵無表情,不見焦躁。
未多時,天光大亮,萬象山,也就到了。
作為一座坐落於龍淵城中的小山,哪怕它占地並不大,可也是極為引人注目的。
此時已是深秋,草木凋零,萬象山中一片蕭瑟,但其春夏之時,定是滿山清脆,百花擁簇。
嗚嗚~
順著那若有若無的笛音,兩人行至一處河畔,再見那位萬象山人。
王牧之盤膝河畔大石上,輕吹長笛,笛音悠揚,繞山而鳴,在其中,楊獄聽到了淡淡的惆悵。
餘景默默轉身,將地方空出來。
“老夫人,不是等閒之輩。”
長笛落下,王牧之開口了
“小恩小惠摻雜著人情,就將危機消弭於無形了,再想做些什麼,就很難了。”
楊獄在河對岸尋了塊臥牛石坐
“何以見得?”
“其實,宴會之前的六天,林啟天、魏正先都在等你上門,大抵也是想見你心意。”
王牧之把玩著長笛
“因此,六天裡,王府數次邀請,他們推辭不去,你應下了,則全都去了。”
“依著你的說法,是我錯過了良機?”
楊獄轉動著手中的覺聞珠,似不以為意。
“你不信?”
王牧之反問。
“我該信?”
楊獄冷笑
“魏正先為了天狼關數十萬軍民,甚至甘願被蕭戰壓製多年,林啟天從來低調,深居淺出。
這樣的人,會押寶我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後輩?”
“你高看了他們,也看低了自己。”
王牧之以長笛拍打手心,意味深長的看了楊獄一眼
“你擊殺張靈峰所用之神通,瞞得過天下人,也瞞不過魏正先、林啟天……”
撼地神通……
楊獄眉頭微擰。
“你到底沒有從軍過,不會明白那個名字在軍方有何等樣的份量。”
王牧之說著,話鋒一轉
“此宴之後,你是否覺得王府的態度過分友善?老婦人高明之處,在於她看透了你。”
楊獄挑眉,不置可否。
“你有任俠氣,講究個恩仇必報,這是你的長處,卻也是你最大的弱點之所在。
一如此時,射日神弓都借著由頭送你,有此香火情在,以你的脾性,隻怕再不肯欺負這家孤兒寡母。”
聽著王牧之的話,楊獄眉頭反而舒展
“不錯。”
“老夫人執掌大權多年,心思敏銳,看透了你的脾性,以情誼動之,但她的目光,終究短淺!”
“今時今日的龍淵,今時今日之天下,庸人,根本連故步自封的資格都沒有。”
“龍淵,百戰之地也!”
話至此處,王牧之歎了口氣
“或許,她不是看不透,而是舍不得,舍不得將這份大好基業拱手讓人……”
“讓?”
楊獄啞然。
所過之處,人人歎服,虎軀一震,無不納頭就拜,儘獻家財祖業於人,這樣的故事,隻存在於說書人的口中。
一道三州之地,人口億萬的成王地,憑什麼讓?
“可惜……”
“不可惜!”
楊獄抬手,打斷了王牧之的話。
後者抬眸。
四目相對,王牧之就感受到了來自對麵,濃烈至極的意誌。
“我想要的,自有掌中弓刀可取,無需霸淩老弱,也……”
“不需要任何人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