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由近而遠,很快,蔓延到整個聚集地。
楊獄走進聚集地時,近處已幾乎沒人,隻有一麵色蠟黃,身小乾瘦,看似不過十一二歲的半大孩子,跌在道旁發呆。
他的腦子似乎不很靈光,見得楊獄,也不跑,還‘嘿嘿’的笑著
“吃,吃了嗎吃,吃了嗎?”
“兒啊!”
楊獄還未說話,就有一對同樣乾瘦無肉,披頭散發的夫婦跌跌撞撞的跑來,一個緊緊抱著憨傻孩子。
一個哭喊著饒命就要跪下。
楊獄伸手將其攙起,挺高個漢子,瘦的不到七十斤,眼窩深陷,像鬼多過像人。
他心中歎氣。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還要養活個腦袋不靈光的孩子,難度有多大,簡直不言而喻。
“吃,吃嗎?”
那孩子還在傻笑。
楊獄摸了摸身上,半分乾糧也無,卻還是回了一句
“吃了,你呢?”
那孩子撓著頭,哭喪起臉“沒,沒有吃,草兒沒有吃,好久沒有吃”
“那,去吃點?”
陸青亭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前。
看著楊獄與那癡傻兒交談,看著他說服那對夫妻,也看著他振臂一呼,聚集地沸騰起來。
“在我們老家,左鄰右舍,鄉裡鄉親,見麵打招呼,多是這麼打的”
楊獄說著。
陸青亭靜靜聽著。
“你無論吃沒吃,多也要回個吃了,可一旦有人說沒吃,那無論身上有什麼,有多少,對方都會請你吃一些”
楊獄喃喃自語著。
前世的記憶,或許已過去許久,可在他心中,不會模糊。
他生於盛世,那二十年裡,雖不曾大富大貴,可也未遭逢過什麼厄難。
也正因此,來到此世,他無所適從。
在前世,他不是個有‘道德潔癖’者,他口稱‘遵紀守法’,可在很多人眼中,
都顯得冷漠無情。
然而,世界不同了。
他不高的底線,卻成為此界無數人遠遠觸及不到的,天花板
“八方城門,十三個聚集地,超過十七萬人”
陸青亭歎了口氣
“楊兄若有差遣,陸某必等鼎力相助。”
楊獄點點頭,提著聲音沙啞到說不出話來的張玄一,走向西北城。
他本想就此活剮了此獠,可看著聚集地的慘狀,還是暫時按耐了下來
所過之處,無人敢阻,無人敢攔。
目光所至,兵卒也好,客卿也罷,紛紛鳥獸散,眾目睽睽下的一戰,是比任何話語都要具備說服力。
對於隻身一人的楊獄來說,不施雷霆手段震懾眾人,這西北城,不知有幾多人要與他拚殺。
未多久,楊獄已入城關,城牆上下,長街內外的不少人,都惶恐忐忑的,看著無數災民潮水般湧進城關。
一如他所料,城外一戰後,便是守城的兵卒,也都惶恐退去,無人上前拚命。
便是有些客卿想要上前,見得被倒提的張玄一,也都神色微緊,投鼠忌器。
“西北道,幾無勇士乎?”
全城目睹的一眾武林人士,不由的心中搖頭,西北道城,也是天下有數的重城。
自無可能沒有血勇之輩,如今所見,卻正是西北王姿意放縱的結果。
張玄一乃是西北張氏獨子,因而,他繼位之後,多娶妻妾,布種西北,且對子女縱容太過。
以至於,其早不得人心,隻是憑借朝廷大義,其人的強絕武力、財力維持罷了。
他一旦身陷敵手,肯為他拚死者,寥寥而已。
陸青亭行於災民之前,代為約束,餘光掃去,大蟾寺的三個老和尚已不見了蹤影。
倒是那土財主也似的胖子,不知從哪裡拉扯出一大批人,也在收束災民
張玄一命格狼戾命數一紫二金一紅二青一綠五猖入命(淡紫)、王侯之命(淡金)、玄關大開(淡金)、多子多孫(深紅
、福壽綿長(深青)、時運加身(深青)、禦女過萬(深綠)狀態重傷‘五猖神?’
見大老板、謝七領人前來援手,楊獄心下稍定,以通幽洞徹了張玄一的命格。
雖然因其極度戒備,而無從查看其位階神通,但道果之名,多隱隱可透漏出不少東西。
五猖神,又名五通神,其雖號神,其實,於道果雜談中可知,其是‘妖類’道果相傳,身懷此位階者,多貪婪、嗜殺、淫邪、自私,其儀式,更多凶險。
“我”
一路行來,張玄一的眼神多次變化。
從驚怒、充滿殺意、再到失望、漠然。
因為,直至楊獄走到了人去樓空的西北王府,他多達數千的子孫,全無一人現身倒是肆意搶奪家產,被打死在路旁的,倒是有那麼七八個
這,也就罷了。
子孫不孝,他尚可接受,他們本就無甚成器者,可他到底坐鎮西北已有甲子了
‘我的心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