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楊獄手掌抬起,抓住了被勁風吹卷而來,亂發遮麵的頭顱。
“方征豪……”
唰!
亂發之後,閉合的雙眸似受刺激般,陡然睜開,沒有神采,眼神渙散,但,他睜開了眼。
“楊……”
猶如自深沉夢中醒來,無邊黑暗從眼前退去的刹那,方征豪的精神,似有刹那的凝固。
“是你……”
他的情緒波動劇烈,卻又很快平複了下來。
“你的意誌,比之那兩人強上不少,可惜,血肉沙場,鐵血陽剛,魂魄難存……”
肉眼難見鬼魂,在陸青亭等人的眼中,楊獄提著人頭在自言自語,他自己,自然看得到方征豪風中殘燭般的魂靈。
戰場如火爐,魂靈如紙張,身處其間,猶如烈火燒身,幾不能存。
可他的意誌太過濃烈與純粹,以至於,哪怕最早身故,卻是包括那由都、第五白眉在內,唯一留存下魂靈之人。
但,也僅此而已。
千萬人廝殺的鐵血煞氣,已然撞碎了他存身的本源,魂靈之消散,緩慢卻不可阻擋。
“人死為鬼。”
方征豪卻沒有理他,濃烈的鐵血煞氣,在他的感應中如同岩漿,但他也沒有在意。
隻是極目環顧。
戰場上,廝殺已進入尾聲,一股股的天狼亂軍被絞殺者,而更遠處,密密麻麻不知幾萬十幾萬的天狼潰軍,被追殺的無比狼狽。
城頭上,一眾兵卒脫力般倒在地上,有大叫,有嚎哭,更多的,則是跌坐在地,行屍走肉一般。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注視著自己,或者說,楊獄。
“嗬~”
他的情緒波動,悵然又複雜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這,就是氣運嗎……”
“大將軍!”
“叔父,叔父!”
嚎啕大哭聲由遠而近,數個渾身染血的將校跌跌撞撞而來,撲倒在方征豪的無頭屍體之前,涕淚橫流。
方征豪漠然看著。
這,是方家的校尉,其中一人,還是他的子侄,因其父母早夭,被自己送去攔山書院。
但其人天賦差,腦子也不靈光,自己從來不喜,鮮少見麵。
卻沒想到……
“你,你為什麼,不早些來!不!你定然是早就來了,早就來了!坐視我家叔父戰死,好吞並我白州!”
“是了!是了!隻有如此,你才能名利雙收,沒有了大將軍,你才能吞並白州!”
“你打退了天狼亂軍,你又力挽狂瀾,施恩於我白州軍民,哈哈,哈哈哈!”
突然,那校尉紅著眼看向楊獄,狀若癲狂,嚇的身旁幾人瘋狂扯拽,卻仍是沒來得及捂住他的嘴。
“什麼斬首刀、什麼山河榜第二、什麼西北楊大王!”
他嚎哭大叫,似已瘋狂
“你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無恥小人……”
話至此處,他的聲音突然消失,額頭冷汗涔涔,強忍劇痛的風君子來到近前,封了他的嘴。
“他隻是受不住刺激……”
風君子聲音已然虛弱,無了主家,萬瘟丸並未奪走他的命,可仍是讓他深受重創。
“此戰,功不在在我,楊某人,不在意,也不需要這功勞為我增添什麼……”
平靜的聲音回蕩在戰場內外,足可讓所有人清晰聽到。
四麵八方,不知多少人都在注視著,或是驚詫、或是懷疑,也有從感激化作怨恨。
楊獄的感知何其之敏銳,但他卻又不甚在意,感激也好,怨恨也罷,他這一路走來,經曆了太多太多。
“我此來,一為殺此傳播瘟疫之魔,二,也要取貪狼道果入手,或許要殺你,或許不殺你,但卻也不屑於去借刀殺人……”
楊獄從來懶得與人解釋那麼多,他也從不是愛惜羽毛名聲之人。
隻是看著眼前未曾閉目的頭顱,他還是解釋了一句
“我要殺你,反掌而已,你信或不信,皆是如此。”
眼見他提著人頭自說自話,與其說是向著眾人解釋,倒不如是要說給方征豪。
這一幕,太過詭異,讓附近的一眾人,都有些悚然。
“……此關,以我父之名命名,城關內,原有軍民四十餘萬,如今,或還有十餘萬人……”
方征豪緩緩開口,如陰風吹過,有人察覺到涼意,卻沒有人聽得到他的聲音。
楊獄靜靜聽著。
“你與我仇深似海,他們必不會從你,但他們世代戍邊,無過有功……”
這句話說出,方征豪的氣息已然跌落穀底,魂靈飄忽欲滅,聲音也模糊不清
“你……”
楊獄微微側耳,耳畔的聲音驟然變得刺耳,大聲,卻是他留在人世間最後的聲音
“楊獄!”
“下輩子,老子還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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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難頂啊……晚安,今個就一章了,對不起,不畫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