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敢毀我法身?!”
轟!
重重落地,汙血噴湧,楊獄的眼神凶戾如幽冥中走出的鬼神
“又怎樣?!”
此時此刻,他狼狽到極點,可所有看向他的目光,卻儘是驚懼與敬畏。
無論他此刻如何狼狽,無論他用了什麼樣的手段,付出怎樣巨大的代價。
可他,真個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殺了那存活了三千餘年的老怪物。
這是,三千年裡,諸般人傑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三千年未有!
“無敵了……”
感受到那凶戾至極的眼神掃視,楚天衣身軀一顫,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而他的心頭,也如在場所有人一般,儘被這念頭充塞。
“楊獄……”
不自覺鬆開了抱著孩子的手,啟道光長出一口氣,心力交瘁之餘,也十分之複雜。
桀驁如他,也不由沉默。
繼而,轉身,殺向了廣場內驚慌失措的憐生教眾,方天畫戟之下,血流成河。
陸青亭欲言又止,卻隻是默默接住了七劫劍。
去了劍,魚白眉心頭亦是十分之複雜,震驚、歎服有之,疑惑擔憂也不乏。
怔立許久,他看向了坐化於爛柯寺群僧之間的還丹大禪師。
那與他糾纏了半生的老和尚,到底死在了年紀更大的自己前麵……
“倒讓你贏了……”
微微躬身,心中喟歎,同樣的命不久矣,還丹無懼,他自也不懼。
可惜,他的神通於戰局毫無影響,縱然想要搏命,都沒有機會。
轟!
一眾人心思各異,或退或留之時,城中又有一聲雷鳴響徹。
“堂堂武聖,專做這等醃臢事,寧無求,你真乃武聖之恥!”
兩色電光歸於一瞬,衣衫獵獵的王牧之立於楊獄身後,逼退了自虛空潛行而至的寧無求。
“這世上,不該再有第二個張玄霸!”
寧無求的聲音回蕩在城池內外,其人則於飄忽之間遠遁離去。
他速度極快,又深諳一擊不中遠遁千裡的道理,便是王牧之、啟道光都追之不及。
“阿彌陀佛……”
深深的看了一眼廢墟中跌迦而坐的楊獄,廣覺合十雙手,微微一躬,轉身而去,
一眾僥幸存活的武僧紛紛跟上。
他們沒有一個人說什麼,可廢墟中那如若鬼神般的眼神,卻在心頭縈繞不去。
甚至直至多年之後,仍無法忘卻。
……
……
呼呼~
大雪伴隨著寒風吹過起伏的大衍山脈。
某處密林中,林道人連連咳血,似傷及本源,但他的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激動。
雙手捧著巴掌大小的槐木,他小心翼翼的走著,走著走著,他就不禁流下淚來。
他知道,師尊就在這槐木之內,可他根本看不到,也聽不到,隻能若有若無的感應到他在。
“回去,回去。楊獄身懷生死簿,定有辦法,定有辦法……”
眼角有淚,額頭見汗,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大衍山,路上遇到的人與畜,他都不與之打交道,提前退避。
他實在不想再有任何波折了。
呼呼~
全身心關注掌中槐木的他,沒有看到身後大衍山中飄忽翻湧的雲霧。
以及那平靜而澹漠的目光。
“猶記得當年,你曾答應某家,為我照料後世習武的真種子……”
那是一株參天巨樹,風雪中也不見如何凋零,樹乾上,似有人麵浮現,如一尊神像。
他澹澹的看著大衍山中飄揚的雲霧
“你倒是做得好,全照料到肚子裡去了!”
“孽障……”
痛至極點的怨毒之音,自雲霧之中傳蕩而出,旋即察覺到了巨樹神像的存在,化作悶哼一聲
“若無老身,這天下間的武學,要失傳大半了!這,不算照料嗎?”
“敝帚自珍,實是人之本性,如之奈何……”
巨樹神像發出一聲長歎。
“達摩、邋遢、癲僧、高甲、張元燭、張玄霸……某三千年積攢的果實,你吃了大半。”
神像的聲音冷漠而肅殺
“你得,吐出來!”
“你,要對老身動手嗎?!”
雲霧陡然間暴動起來,伴隨著的,是劇烈到極點的氣機碰撞
“不可能!”
轟!
巨大的悶響傳遞到十數裡外,依著大衍山為生的諸多村落都有人聽到。
驚駭望去,就見整座大衍山內的雲霧都在翻滾,似有佛光閃爍。
似一瞬,又似許久,劇烈的波動平息。
“為兄許你出去,是要你代我斷他道途,要他為武道開路,不是要你殺他……”
巨樹之上的麵孔漸漸暗澹,直至消失
“你,記住了!”
“你!”
雲霧下的聲音怨毒而不甘,她似想說什麼,卻最終化作一意義不明的冷笑
“你會後悔的!”
呼!
佛光消失,巨樹自焚於風雪之中,縹緲的聲音歸於虛無
“我,從不後悔!”
……
……
呼!
吸!
悠長的呼吸聲,吹卷著城內外的風雪。
在王牧之的護法下,楊獄陷入了深層入定,調息療傷。
他身上的傷勢,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更麻煩的,是傷勢之外的舍身印。
闔眸感應下,楊獄隻覺自己體內有著一株大樹,它的根須蔓延到他周身所有細微之地。
骨膜、筋肉、血液、血管、百脈、玄關……
自外而內,由內而外。
以至於,他嘗試了一次,就不得不放棄,隻得先搬運氣血治療內外傷勢。
同時,通幽催發,看向了暴食之鼎內,劇烈膨脹又不斷收縮的紫金葫蘆。
憐生老母(金身老母)
憐生九母相之一,子母身之金身老母
命格龜形
命數十三紫、一金、一紅
……(十二門道術略)、九世搏仙(深紫)、無善無惡(澹金)、謹小慎微(深紅)
狀態垂死
“九世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