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麵得自水晶宮中,上刻有兩界無間大神通,的石碑,在他麵前擺放著。
半年裡,除卻日常修持之外,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堪破這麵石碑之上。
隻是……
「縱是三枚道果的極道位階,也隻能容納六門神通,這門大神通術,隻怕暫時學不到……」
楊獄心中自語。
這麵石碑,介於道與法之間,有緣者可自其上學得大神通術兩界無間,而若無緣,也可等其積蓄足夠,就可施展。
然而,這兩項,他此刻全然做不到。
除非……
「十都……」
感應著暴食之鼎內異常活躍的三大道果,以及法則之海中熠熠生輝的命圖,楊獄微微皺眉。
暴食之鼎內,那八九玄功造詣所化之明鏡之上,映徹出他的麵容。
一團如雲的黑氣,自眉心升騰,幾欲蓋頂……
這是來自於陸沉的殺機。隻是,如今阻礙他晉升十都的最大阻礙,已經不是陸沉的威脅,而是來自龍淵道的那封急書……
‘都會死……,
唳~
一聲鷹啼響徹,蒼鷹俯衝而下,層層氣爆於空中炸開如蓮。
呼~
餘景一躍而下,落於道觀之前。
「王爺。」
長出一口氣,吐出半年的顛簸,餘景微微躬身,執禮甚恭。
「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
楊獄起身相迎。
「禮不可廢。」
餘景搖搖頭。
「隨你吧。」
楊獄搖頭。
西北道的新學推動已近四十年,兩代人過去,風貌已與當年不同,但老一輩,終歸是很難接受。
餘景算是其中較為開明的,可也顯得觀念陳舊。
「你的心思,諸位臣工皆知,可您太急了……」
沒有敘舊,一拜之後,餘景就是一歎
「舊臣也罷
,諸大小世家,也並非全不可用,您是否再考慮一二?」
這不止是他一人的想法,也是西北王府全部臣工的心思。
一十八年,打下八道,二十七州之地,這太快太快,快到了根本西北道臣工都無力掌控的地步。
因為諸道舊有的大臣,世家門閥,幾乎全被裁撤,打散……
這就導致,西北道取天下的途中,不但沒有助力,反而麵臨著無比巨大的阻力。
明麵上,自無人敢反抗,大軍過處,幾無抵抗,可暗地裡的還爭鬥卻無比的激烈……
「口子不能開。」
楊獄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新學入仕,於村鎮至府縣,層層選拔,絕不容擅開口子,否則四十年努力,一朝白費!」
何為世家?
數百上千年的世家傳承至今,早已不是一家一戶那般簡單,盤根錯節,家家聯姻,互相抱團,早已是一個整體。
他連麟龍王、龍淵王府牧守一方都不會同意,自然更不會為這些所謂的大小世家的「賢才「開這個日子。
「封妻蔭子,乃是人之天性,世家,以前有,現在有,未來,還會有,您又何必?「
餘景苦笑。
「至少,不是這批人。」
國楊獄的態度很明確「彼輩受天下富貴,長達數百年,亂象一生,則投效異族,剃發易服,反戈而擊……」
楊獄冷笑。
王牧之以分光化影所見之未來,是血流成河,屍山血海,可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黑山老妖一人。
更多的,反而是這些關內的大家門閥。
大明在時,這些人魚肉鄉裡,富貴幾百年,塞外入侵,則帶頭反殺入關,鎮壓同胞,再享幾百年富貴。
塞外崩散,則想著投效於他,再享富貴?
兩世為人,他何嘗不知世家無法根除,但他絕不可能任由這一批人,心想事成。
改旗易幟,再易幟就能永享富貴?
至少在他這裡,沒有這個道理!
「唉……」
餘景沉默了,許久才道
「您之所以加快步伐,是要在與陸沉決戰之前,掃清後患,這說明,
您對那一戰,也無把握吧」這番話,餘景在路上想了許久,可此時說出,心頭仍是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那,若您不在了……」
「我是人非神,做不到事必成,
戰必勝!
然而,戰或勝,或敗,事或成,或不成,我皆可接受,力儘而為,心中無愧!」
似有狂風吹過,楊獄長身而起,跨步間已登空百丈,蒼鷹俯衝而托其身
「知難則退,不是楊獄!」
唳!
蒼鷹展翅。
「王爺,等等我!」
薑俠子匆匆而來,提著生死不知的白海龍君一躍而起,亦上鷹背。
呼呼~
望著絕塵而去的蒼鷹,空蕩蕩的廣場之上,餘景沉默良久,方才自語
「力儘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