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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百姓知道祁家的當家人停駐在蒲陽城,又剛剛打了場勝仗,人心大定,個個精氣神飽滿,像過節似的,街肆民巷裡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熱鬨。
因祈恪和祁越在此,其它地方的戰役情況源源不斷的通過驛使加急送了過來。老太爺的年歲大,大都是祁越在理事。
考慮到蒲陽轄區遭遇洪澇又經曆戰爭摧殘,百姓死傷無數,四處逃難,可謂是百廢待興,無論哪個朝代,無論誰上位都會貫徹一條方針農是基礎,民是根本。
祁越主事以來,下發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在府城和縣鎮張貼布告,逃難在外的農戶暫且返回原籍,等待州府官員丈量田地,登記人口戶籍,根據實際情況重新分配田產,過期作為無田之戶,為鼓勵生產減免三年賦稅,上還附有各種賑災措施。
布告一經張貼,從外地逃難的百姓都沸騰了,紛紛下跪朝著宮殿的方向叩頭謝恩。雖然江沛在府城做生意,可他戶籍依然是農籍,沒入商籍,戶籍所在地在洛安縣洛水鎮,分配土地他們家也是有份的。
不過這次回去是以州府官員身份回去的,祁越限定的時間是截止本年臘月要把蒲陽轄區的土地全部丈量完畢,農戶戶籍錄入也是如此,隻不過他參與的是田地丈量,普查人口不歸他。
即便如此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鑒於百姓返家需要時間的長短和洪水消退的時間,丈量土地是從城郊開始自北向南。江沛提前和姚家打過招呼,冬月再回去也不晚。
“阿爹,三舅說您當大官了是嗎”
江沛趁著出差前同兒子親近親近,抽空考校他最近的學業,聽他冷不丁的問,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挺納悶的,如今祁家占著梁朝的陪都,卻沒有絲毫建立新朝稱帝的打算,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目前他雖擁有官員的權利,可卻沒有具體的職稱,大家見了麵都是某某大人的相互叫著,祁越比他們還辛苦,每天夙興夜寐的,可能無暇顧及這個吧。
“爹爹不是大官,還是同以前一樣,阿爹不在家時,要乖乖的讀書,聽夫子的話,照顧好你娘親。”
“嗯嗯,那阿爹會回來同兒子一起過生辰嗎”江沛拍拍腦門,直歎自己忙的暈頭轉向忘了下個月淘淘要過七歲生辰,不用說到時肯定回不來的。看著麵前抿著小嘴,烏黑的眸子凝視著他的兒子,不忍心拒絕,想了想笑著說
“那阿爹提前給你過生好不好,隻咱們父子倆,上次你不是想要一冊書嗎,阿爹買給你。還帶你去吃李記的燒鵝不過可彆告訴你娘啊。”要不然又要怨他在外麵瞎吃東西,不吃飯。這花的可都是他的私房錢啊。
“君子一言,當一諾千金”淘淘原本嚴肅的小臉瞬間歡喜起來,綻放著燦爛笑容,舉著小手要和江沛擊掌。
“臭小子,你老子還騙你不成,啪再背幾頁咱們就去。”江沛被他生怕自己反悔的樣子逗的哭笑不得,抬起胳膊輕輕拍在他嫩嫩的小手上。
“說什麼這麼歡喜”蘭香挺著肚子走進書房就見他們父子兩人眉開眼笑,哪像是在檢查功課的樣子,尤其是兒子興奮的不得了,疑惑的問道。
“醒了小心點,這不是咱淘淘書讀的好,我誇他幾句嘛”江沛連忙把書放下,起身扶她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哦淘淘,是你阿爹說的這樣嗎嗯”同淘淘相似的黑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咬著嘴唇糾結不已的兒子,一看便曉得不是,不由抬頭嗔江沛一眼。
“阿爹,夫子說偽欺不可長,兒子不能對阿娘撒謊。阿娘,阿爹說提前給兒子過生辰,還帶我去吃燒鵝,燒鵝可好吃了,比三叔做的都好吃”
江沛無語的瞪著兒子,那麼快就把老子供出去,還說的有理有據,自己還不是看著他被蘭香管的嚴不能挑食,可憐巴巴的,偶爾給他開次小灶嗎。
“是啊,我後天要出府公乾,下個月沒法趕回陪他過生辰,這不是想提前補給他嘛。”蘭香覷了眼丈夫,當著兒子的麵不好說他什麼,轉而溫柔的笑著撫摸淘淘的腦袋說
“那我和你阿爹一起給你過生好不好”
“恩,好我喜歡和娘親一起”
“這次出去,到年節才回來去了,你在家小心著點,想出去讓娘或李嫂陪著你。”
江沛邊收拾著行李,邊對一旁的蘭香囑咐道,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她懷淘淘的時候也是如此,隻不過這次時間更久一些,幾乎錯過她半個孕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她生產。
“恩,你做你的事,我這又不是第一胎,再說又不用準備什麼,淘淘的小衣都收著呢,娘和幾個嫂子又給做了幾包裹。二牛哥,這次回去興許能找到娘和清平他們。”
自祁越下發指令後,府城內的人突然驟減,他們江家有江沛在不需要特意回去,直接報個人頭數,祁越這點方便還是給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找到他們,到時候分完田,直接把娘接到府城吧,她年紀也大了,清平現在都能自立了,不用她再費心勞神。”當聽到他也要跟著出差時,瞬間想著李氏和清平得知這個消息會回杏花村的。
因擔心有些豪強大戶私自屯田圈地,威脅官員的人身安全,祁越這次還派了幾百名侍衛隨同。第二天江沛便隨著大隊人馬出府城,開始艱辛的公差之旅。
雨季已過,蒲陽城城郊的農田裡因內澇的積水基本乾涸,絲毫影響測量工作的進行,農戶逃難的原因主要是土地被圈占,無地可種,苛捐雜稅又多,無法生存,才不得如此的。
當官員在田裡丈量時,四周圍著的都是議論紛紛的百姓,讓江沛有種打土豪分田地的感覺。
看到他們黑紅的臉上露出激越的神情,他突然覺得做官挺好的,至少有更大的能量來幫助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這些樸實單純的百姓非常容易滿足的。
由於任務重,時間緊,因此下來的督察府官比較多,除江沛他們記錄留底作為原始數據外,地方政府也派了書記官,這邊統計完,自會有人負責開始分配田地,分工明確不錯亂。
因一部分滯留在外的村民無法在他們前麵歸來,在分田時會預留出一些,在規定的期限內分不完的到時再做登記。
臨近蒲河時,河道已進入枯水期,兩岸的光禿禿的連片沙質農田裡,還留有洪水滯留過的痕跡,被衝潰的河堤處被當地的百姓重新夯上土。
可能人力有限,與兩旁的原先的堤壩相比有些單薄,這裡受災是最嚴重的地區,每戶分的土地相較於其它地方要多,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吧。不過重新修築蒲河大堤勢在必行,要不然等到明年汛期,又是一場災難。
過了蒲河,就是他們洛安縣的轄區了。一直都是在野外作業,風吹日曬雨淋,幾個月下來,讓他們這些人看著和村裡的農家漢子沒什麼區彆,皮膚粗糙黑紅。
對各地方官員,祁越早已告知願意服從祁家命令的繼續留下,官職暫時不動,以後的升遷貶謫,看其表現。不願意留下的自會找人頂上,大概知道梁朝的氣數已儘或許是對權利的深深眷戀,幾乎沒人辭官歸隱什麼的,基本上都是原班領導班子。
為了給上級官員留下好印象,對江沛他們的工作非常配和。洛安縣雖然遭災,但百姓倒沒怎麼傷亡,田裡的積水也已消退。
大概很多農戶不知道要再次分田,田裡的土被翻了過來,凍的鬆鬆碎碎的,沒有板結成塊。
“官老爺來啦好大的排場大牛他娘,我怎麼瞅著有個老爺像你家二牛啊,你瞅瞅是不是那個坐在案幾旁執筆寫字的不對,應該是認錯人了,你家二牛哪會寫字啊,我說呢”
李氏早注意到江沛了,一直盯著他看,越看越像她家老二,可就是不敢認,不遠處到處可都是士兵呢,萬一認錯人被抓走咋辦。
此時正在測量的是杏花村的土田地,眾人七七八八的議論個不停。
“江大人,聽說你是杏花村人,要不要同鄉親們打個招呼,你這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為了方便快速錄入,提升工作效率,他們攜帶著筆墨紙硯書桌椅凳,田間地頭都是他們辦公之地。
看熱鬨的人多,莊稼人的嗓門大,人群中的八卦聲,他們自然聽的到,江沛的同僚手不停的畫著地貌圖並在上麵做著具體標記,而江沛則是執筆記錄丈量之人報上來的數據。
“阿沛哪裡能和李大人的兩榜進士相比,金榜題名歸故裡才是人生中最幸之事,唉,我這輩子是沒法實現了,真是憾事啊”江沛當然不會在此時高調的與村民主動打招呼,初涉官場還是處處小心為妙。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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