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_病美人[重生]_线上阅读小说网 

惡鬼(2 / 2)

這孩子比凡人還要病弱,受了傷還需要靈藥吊命,差點便一命嗚呼。

這孩子已經廢了。

很難成為他兒子的威脅。

然而即便隻是小小的威脅,他也並不想留存世上。

他隻有一個兒子,也唯有這個兒子能夠帶領葉族走向巔峰。必須萬無一失。

而其他一切,都是阻礙。

為了葉族榮光重新恢複那一天的到來,葉族已經籌劃了無數年。

葉雲瀾“我是。”

他隨時回答,神色卻已經透出一點厭倦。

對於不想理會之人,他素來吝於多言。

即便這人是他血緣上的“父親”。

“所以,這就是你如今故意靠近我族的憑依”葉帝道。

葉雲瀾“”

葉帝卻似乎並不打算與他多言。

甚至乾脆將話語中的平和徹底撕裂。

“我需要你立誓,不再與我曜日皇族之人有所牽連,從此之後徹底遠離葉族,不再踏入西洲半步。”他道,“如此,朕或許可以暫時放過你一命。”

葉雲瀾覺得可笑。

他此一世,本就不想與曜日皇族有所牽連,葉帝倒是好,上趕著過來要與他劃清界限。

洵長老走了過來,將一片金色符文書放置在他的眼前。

這是葉族中的“神聖契約”,上麵內容,約摸要是從因果上徹底斷絕親緣,並且讓他此生不再踏足西洲的一份契約。

而契約另一方的曜日皇族,卻沒有署明任何義務。

葉雲瀾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

“要與你葉族徹底斷絕關係,我求之不得。”

“隻是,”他頓了頓,“我是否能夠踏入西洲,卻並不是你說了算。畢竟西洲之大,並非是你葉族一家之所。”

他沒有再稱呼“陛下”。

長眸冷淡,從病態中透出一點尖銳鋒芒,美色如刀,透骨鑽心。

便連常年麵對著葉檀歌的葉帝,也不自覺怔了一下。

他本能不敢再仔細打量自己這個孩子,隻道“以後會是的。”

葉雲瀾卻依舊遲遲沒有動作。

卻忽然有一群帶著麵具的曜日士兵從房間外走入,將他圍住。

葉帝露出一點溫和的笑,道“朕其實並不欲當真與你動手。把契約簽了吧。”

他麵上雖然笑著,但事實上,心中依舊是一片算計的冰冷。

有一點他沒有說出口。

即便簽了契約。

他也並不打算真正放過這孩子。

他想要利用神聖契約令對方與葉族斷絕親緣。

不過是要讓葉族的天命和氣運徹底歸於葉懸光,不再有被對方占據的可能。

而他派遣的曜日隱衛正在趕往。

曜日隱衛最擅長的事情,便是將人處理無聲無息。

葉懸光不會發覺。

天宗那邊也不會發覺。

葉雲瀾已經握住了手邊的缺影。

缺影劍受到外界那柄神兵的影響,依舊在微微顫抖,但顫抖的幅度在他指尖慢慢歸無。

他已經準備好拔劍。

卻忽然聽到一聲又輕又軟的呼喊,“瀾兒”

那聲音如百靈鳥一般婉轉。

來自火靈石的另一邊。

他看到一個美麗柔婉的身影出現在鏡麵中。

是葉檀歌。

在他很小很小,還沒有被扔進宮牆偏僻之地生活時,他雖然極少能夠見到葉帝,卻已經記得葉檀歌的手,抱著他的時候,柔軟而溫暖。

但那已經是太過久遠之前的記憶了。

血祭台上,葉檀歌並沒有阻止葉帝的任何行為。

葉檀歌透過靈石看著他。

往日沉靜溫泉如同一灘泉水的眼眸,此時似乎泛起一點虛渺的光。

“瀾兒。”她又輕輕喊了一聲。

她表情依舊十分溫婉,卻有一顆淚珠順著她美豔的臉頰無聲滑落。

葉帝側過頭,微蹙眉心,憐惜地用指腹印上她眼尾。

“怎麼忽然哭了。”

“陛下”葉檀歌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她不說話,眼眸裡卻帶著輕輕的祈求。

葉帝看著她,便不禁想到,當年血祭台上,葉檀歌也是這樣望著他,讓他忽略了自己的長子,究竟有沒有按他的意思將這孩子處理。

到底是婦人之仁。

葉帝想,他仔仔細細幫葉檀歌將眼尾的淚珠擦去,而後道“這份契約他必須簽下。”

“臣妾知,陛下所想,都是為我族考量。但,但”葉檀歌眼尾依舊有淚在淌。

葉帝擦不乾淨,覺出一點煩躁。

葉檀歌平日乖順可人。

卻偶爾總是有些不合時宜的任性。

或許是自己平日太寵她。

“檀歌,”他緩聲道,“你想要怎樣。”

“彆讓侍衛強迫他,他已經夠苦的了,何況,他畢竟也是我的”葉檀歌咬了咬紅唇,卻不敢說出那一個詞。

葉帝捏起她下顎,擰著眉道“彆哭了。”

又往火靈石另一邊看過去。

“你到底如何才肯簽訂契約”他冷冷道。

葉雲瀾卻隻凝視著畫麵中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美麗女子,葉檀歌除了一開始深深看了他一眼,便隻專注地望著葉帝。

他收回目光,平靜道“我可以與葉族徹底斷絕因果,但以後我是否會踏入西洲,是我自己的事情,世上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拘束於我。”

葉帝微微眯起眼,長眸流露幾分危險。

葉雲瀾平靜地回看他,不避不讓。

不得不說這孩子生得實在是與檀歌太像了。

葉帝想。

佳人在懷中梨花帶雨,這孩子雖麵無表情,麵色卻比檀歌更加蒼白羸弱,眼尾下那顆朱紅淚痣,像是擦不乾淨的一顆血淚。

刺得人心口生疼。

葉帝覆在葉檀歌眼尾為其擦淚的指尖一頓。

終究是道。

“洵長老,將最後那行字擦了吧。”

看著修改後的神聖契約,葉雲瀾神情漠然,他偏頭咬破指尖,殷紅的血滴落在金色的契約紙頁上。

血跡滲入書頁之中。

與此同時,葉帝心中一跳,心底似乎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不安。

他隻道是錯覺。

葉檀歌倚靠在他懷中,長睫盈著淚珠,霧蒙蒙的眼眸裡似乎有悲苦,又似含著微笑。

而正在渡劫的葉懸光手腕忽然一抖,妖皇劍偏向它處,差點便被眼前襲來的黑色長個對穿。

龐大的雷劫和凶惡強大的敵人都沒有使他露出半分軟弱,但此刻,他金色淩厲的眼瞳,卻倏然出現一抹刻骨的悲傷。

他不知這悲傷由何而來。

卻比二十多年前那個雨夜所感受到的更為真切。

而那一紙神聖契約之前。

葉雲瀾滴完鮮血之後,便起身,沒有再看火靈石中傳輸過來畫麵一眼。

洵長老問“客人要去哪裡”

他道“離開這裡。”

沈殊在登天階上攀登。

他不知道外界已經過去了多少時日,但他隻想著快點、再快一點。

山靈交給他的幽藍花枝被他妥帖地放在了內衫之中,緊貼胸口的地方。

山靈已經告訴他,這花的名字,叫做長生。

長生花。

很動聽的名字。

他想,等他見到師尊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這花很美,他很喜歡。

他在登天階上受到了很多考驗,有同為登天階上攀登的人之間的爭奪,也有各種各樣陣法困境的考驗。

而每每精疲力竭時候,他便將懷中的長生花拿出來細觀。

上麵沾染的血,教他瞧著瞧著,便不免紅了眼。

他甚至不敢去想,他師尊傷勢被引動,而今究竟如何了。

登天階雖然隻是通靈澗中一條上山路,卻仿佛蘊藏了世間無數的風景變幻,走一遭仿佛就走過世間山河萬裡。

他還在陣法中碰到了許許多多的太古幽魂,這些幽魂早已經在天池山中化儘戾氣,教予了他許多知識。

隻不過其中有一個太古魔魂,執念未滅,跟著他糾纏半宿,明明快要消散,卻依舊神態激狂,硬是要把一部魔門法決傳授給他。

隻是他早已經答應了自家師尊,此生不會走入魔門歧途,縱然他私底下曾經瞞著師尊做過一些布置,但也不會真的去修什麼魔門法決。

而今這般,已經很好。

登天階之上,日月位置恒定。

起初時候隻能看見星月,越往上,破過雲層,便漸漸能夠看見大日灼眼。

沈殊意識到,自己快要到達出口了。

此時腳底下已經不再是石階,而是雲梯。

周遭白雲沉浸在橙紅的陽光中,陽光熾盛。

這就是浮雲巔麼

即便快要功成,沈殊依舊謹慎。

行百步者半九十,這個道理師尊曾經教過他。

雲巔之中,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片龐然花海。

在橙紅日光照耀之下,無邊無垠的花朵盛開搖曳,美麗得仿佛夢境之中。

有嫋嫋琴音傳來。

那琴音清冷,仿佛掠過流水高山,雪原林海,攜著天地自然的風,從渺遠之境而來。

寂寥,卻又溫柔。

如此熟悉。

沈殊恍惚了一瞬,想起這些年來無數午後,他坐在書房,看著那人端坐在琴案之前,長睫垂落,素手撫琴的模樣。

那是他所無比珍惜的安寧歲月。

如果可以,他想要坐在那裡聽琴,聽一輩子也無妨。

一陣微風迎麵吹拂,帶來沉醉花香。

無法教人清醒,反而教人在甜美的香氣中,愈發沉淪。

那琴聲繚繞在耳邊。

香氣卻慢慢地,慢慢地變了。

他似乎聞到了杏花香。

清淡,微甜,若有似無。

他睜開眼。

入目是木製的房梁屋頂。

他閉了閉眼。

幾片杏花從窗外漂浮進來,飄落在他頸邊。

很輕。很軟。

他從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爬起來,迷茫地看著周遭。

暖融的日光從窗外射入,屋裡的一切都有種熟悉的陌生。

木桌木凳、灶台案板,角落裡用竹編筐裝著一籮子曬乾的杏花,還有柴刀鐵鏟等工具,靠裡間就是他睡的這張床。

木桌木凳上被錦布細細鋪了一層,灶台上東西也理得整整齊齊。

床被綿軟,透出日曬之後溫暖味道,夾雜著些許杏花香。

這分明是一個凡人的住所。

不過看起來相當溫馨。

他從床上走下來,走了兩步,發覺有些不適。

他以前似乎並沒有這麼高

不過,他以前又是誰

他晃了晃頭。

吱呀一聲,他有些踉蹌地推開了房間的門。

外間是一個充斥著暖融陽光的院落。

牆邊擺著一堆還未劈完的乾柴,空地上擺著晾衣的木架,上麵還有晾乾的衣物在隨風飄動。

而角落之中,有一棵生得很是高大的杏樹,濃密的樹蔭遮蓋了院落的一角。

樹影搖曳。

有人躺在樹下的藤椅上。

他倏然屏住了呼吸。

以他的角度,隻能看見那人一襲素白長衫,漆黑的烏發如雲如瀑,垂落在藤椅旁的指尖蒼白如雪。

那人沉沒在斑駁的樹影裡,像是浮光掠影間的一場幻夢。

仿佛鬼迷心竅一般,他控製不住地走了過去。

腳步很輕,唯恐將那人吵醒。

走近前,卻是一愣。

他看到一張銀色的麵具,覆蓋住那人的臉,看不清模樣。那人脖頸修長,卻有黑色燒灼的傷痕在上麵蜿蜒,破壞了原本的白皙無暇。

但即便如此。

他心口依舊怦然。

想要伸手去觸,卻又慢慢收回。

他蹲身在那人身邊,好似隻要看著這人,心中就被一種奇異的柔軟充斥。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那人指尖微顫,慢慢清醒過來。

下意識的,他低啞開口。

“仙長。”

那人漆黑眼眸自麵具之後朝他望過來。

像瑩潤剔透的玉石,該帶著些許剛睡醒時的迷蒙。

無數斑駁光影浸在那人眼底,卻都在望向他時,化成無聲流淌的溫柔。

“怎麼又待在我身邊。”那人輕聲開口。

他再自然不過地去牽這人的手。

那隻手蒼白柔軟,縱然陽光暖融,卻依舊透出難以褪去的寒。

他握住那隻手,有些執拗地想要把他暖熱了,低低笑了笑,道“因為喜歡看你。”

隔著麵具,他看不見那人神情。

卻敏銳覺察到,有一抹淺紅浮現在那人耳尖。

就那麼一點點紅,卻看得他心旌神搖,血氣奔湧。

明明已經與這人相處了這麼多年,此刻卻仍激動得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心念一動,他單膝擱在藤椅上,俯身輕輕摟住了那人身體。

“你身體好冷啊,仙長。”

他靠在那人肩頸低語,輕嗅那種清冷溫柔的香。

那人瘦弱柔韌的身軀就在他身下,他隻覺頭腦暈乎乎的仿佛要炸開,忍不住得寸進尺問

“我想要讓你暖一些,好不好”

那人如同玉石瑩潤的黑眸靜靜看著他,而後,那隻柔軟的手撫上他的頭,輕輕揉了揉,低低地道了一聲。

“好。”

他心中喜悅和柔軟如同煙花般炸開,想要傾身討一個深吻,卻忽然感覺自己在下墜。

風聲響在耳邊。

他睜著眼,看見了漫天的神佛雕像。

那些雕像表情或是慈悲,或是微笑,或是嗔怒,森羅萬象,不一而足。

但因為數量太多,便顯出十分詭異。

墜落之感停止。

他發覺自己似乎到了一個黑漆漆的無名之地。

沒有風,也沒有光。

每走一步,腳步聲都會發出巨大的回響,震徹在黑暗中。

他望向穹頂。

遙遠高處有微光。

但是距離卻很遠、很遠。

這是哪裡

他的目力足夠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這似乎是一座佛塔的塔底。

塔壁上鐫刻著無數的神佛雕像,但是這最底下的一層,周圍雖然也刻滿了雕像,可所雕刻的,卻是與上麵全然不同的猙獰惡鬼,還有熊熊火焰。

地獄的業火燒灼著無數的惡鬼,它們的表情恐懼倉惶,猙獰邪惡,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醜態。

而塔壁上,一道極窄的、盤旋的樓梯,向上方遙遠的光蜿蜒而去。

而在那座樓梯的最底端處,有一個靠坐在那裡的人。

如果不是他真的看到,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黑漆漆的地方裡,居然真的有人。

該怎麼形容靠坐在樓梯邊的人呢

大約,就像是一堆散在那裡的骸骨,沒有生機,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他的腳步聲那樣明顯,那人卻似乎依舊一無所覺。

他想了想,用身體中殘存的靈力點起火光。

這回,那人總算有了反應。

那人的眼睛似乎已經久未見過光,依舊如同飛蛾撲火一樣向他看來。

即便被火光激出了眼淚,而眼淚在那人漆黑空洞的眼瞳中不斷流淌。

那人有一張被火灼傷的,漆黑醜陋的臉。

比牆壁上鐫刻的惡鬼更為猙獰。

那人靜靜看著火光和他。

他很難形容對方目中神色,但他覺得,對方或許,是將他看作了一場虛幻的、難得的夢境。

所以才會這般眼也不眨,安靜地對著他瞧。

儘管如此,那人卻依舊開口了。

他的聲音是許久未曾說話的乾澀嘶啞,像是破損的木琴。並不動聽。

那人輕輕道。

“尊上,你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

今天是粗長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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