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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伴思考了一下自己周圍的情況,這才發現在自己的周圍,沒有一個可供自己參考的合適人選。

畢竟,在他認識的人之中,沒有一個人是完全符和“自由戀愛”這個標準的。

就算他從不知道“自由戀愛”這個詞語的意思,但是他卻真實地認為自己所經曆的戀愛經曆,就是和其他的人截然不同。

既非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隻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而去追求一名女子,這在過去的時代裡,是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道理的事情。

但是,他卻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這個世間的男女婚姻大事,能在婚前見上一麵,已經是到了足以談婚論嫁的時間了。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男女雙方,斷無自己私下定下婚姻契約的道理。

可若這是理所當然之事,那麼鯉伴的父母也不應該會在一起了。

他的父母在結婚之前,就已經見過數麵,早已互相心許

哪怕在他的母親去世之後,這份感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然而看似唯一能夠討論自由戀愛這個話題的,還是自己那個不正經的親爹。

但是有這麼一個完全不能依靠的親爹,那就隻能自己思考了。

現在困擾鯉伴的問題還沒到那種程度,他現在要思考的是回禮。

他實在不知道該給怎麼樣的回禮才算合適。

鯉伴靜靜思考著這個問題,卻發現家中實在吵鬨不休。

他靜不下心,乾脆就去了吉原逛街。

漫步在吉原的街道上,風中似乎飄落著花瓣。

吉原的春天有著整個江戶最美的櫻花,而吉原的夜櫻,也是天下間最美的景色。

在這四散飄落的櫻花背後,是男人們尋歡作樂的聲音,和女人們的累累屍骨。

如往常一樣,在這個夜晚中,伴隨著秋日的風散落在吉原各個角落裡的是女人們的笑聲與男人迷醉的笑聲。

在最陰暗的角落,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在人們故意不去看,在人們無法看到的角落裡,有著隻有妖怪們才能注意到的累累屍骨。

這是妖怪們不會在意的人類屍骨。在那些地方,吉原這個絕世美人也剝去了她身上香氣四溢的美麗皮囊,顯露出來了一具具骷髏。

這片土地是建立在女人的屍骨之上。

可這些事情,是過去的鯉伴從來不曾考慮過的內容。

他雖然是半妖但是母親去世之前,他就是在妖怪們中間長大的。

妖怪們不會養人類的小孩,但是要說他們知道如何去養一個妖怪那也不對。

在遇到鯉伴的父親之前,這些妖怪們,有的天生天養,有的居住在人類的群體之中,卻完全不和人類產生交流,有的則對人類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

對於這些有著根深蒂固偏見的妖怪,鯉伴是唯一的例外。

鯉伴改變了妖怪們的想法。

奴良組的妖怪們從鯉伴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學會了如何照料一個人類的嬰兒。

傳說中會拐走放在屋外的嬰孩的姑獲鳥,會抱著嬰兒站在樹上,輕輕地搖晃著年幼的鯉伴,讓他看到高處不同的風景。

傳說中恐怖的巨猿,也會摘下自己臉上的麵具逗著躺在搖籃裡的他微笑。

鯉伴是在妖怪們無休止的溺愛之下長大的小少爺。

雖然妖怪們實在說不出鯉伴可靠的地方在哪兒,卻又不曾想過要另立一個新的繼承人。

吉原的夜晚是燈火通明的夜晚。

吉原的夜櫻是整個江戶最美的夜櫻。

哪怕現在沒有夜櫻,也有另外一種比櫻花更美的存在。

女人。

吉原的女人是這個國度最美的女人,若是有美貌的女子流落到其他地方的花街,那些地方的老鴇也會將她送往吉原不僅僅是拿一筆介紹費,更有一種“這樣的女人若是也要賣身,不如去吉原更好”的心態。

街上的男人們不能帶刀

吉原是唯一一個武士不能帶刀進入的地方。

這裡是安全的。

必須要給尋歡的客人這樣的印象。

聽說也有寄住在江戶的大名繼承人,也會留戀在吉原。

甚至有人迷上了吉原的花魁,癡迷到了給對方贖身,帶回家裡成為妾室的傳奇。

女人如果站在吉原的頂點,就有了操縱男人心神的力量。

鯉伴見過那些昏暗的房間中的美貌花魁。

他一直認為那就是人之美

後來他發現,這不是他所尋求的美。

但,就算了解到了這一刻,這不妨礙鯉伴察覺到吉原的異常。

吉原的夜晚是歡樂的,充滿了笑聲和樂聲的地方。

但是,鯉伴卻走到一個格子間前。

吉原裡有大大小小數十家的妓館。頭銜夠高的妓女們可以擁有自己的獨立房間,這既是她起居生活的地方,而且也是她們工作的地方。

吉原的妓女們隻要爬到高處,就能擁有著連一般的男人都無法擁有的權利。可即便到達了吉原頂點的花魁,也有許多無可奈何之處。

比如說,這些房間裡的全部擺設都要女人自己掏錢去買,衣服也要自己花錢去買。

就連到達了那麼高地位的花魁都有諸多無可奈何的地方,那麼頭銜沒有高到可以擁有獨立房間的妓女們,無可奈何地地方又豈止是待在在這些格子間裡麵等待外麵的客人挑選呢

鯉伴並不知道,21世紀的商店會在店門外的玻璃櫥窗裡擺放上各類的商品作為展示,吸引客人的關顧。

在這個江戶時代的吉原,人們已經想到了這麼一個“櫥窗購物”的絕妙點子。

諷刺的是,這個時代的“櫥窗”放著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女人。更有意思的是,21世紀的某些地方,也同樣會合法的在櫥窗裡展示著和這個時代的吉原格子間裡擁有相同“工作”的女人。

就在一家妓館的格子間裡,坐著一個拿著煙鬥,抽著煙的女人。

她的“同僚”似乎都有了生意,隻剩下她一個人坐在角落。一個人靜靜地抽著煙。

她身上穿著一件看著價格不菲的和服,衣服看上去非常的華麗,繡著非常華美的圖案。

她的腦後插著數支雕工極為精美的發簪,而她手上的煙管似乎也是價值不菲。

這不是一個會坐在格子間的女人的裝扮,她更像是那些待在獨立的房間裡靜待客人的上等妓女。

“喂,”鯉伴注意到了這個格子間裡的女人,他停下了腳步,站在了窗前,對著這個坐在格子間裡的女人說起了話,“女孩子到底會想要什麼呢”

格子間裡的女人臉上塗著,她又抽了一口煙,她悠悠地吐出來了一個煙圈,這才回答道“哦,這個麼”

她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來了一個完整的煙圈。

“我小時候啊,我想要能夠做選擇。”

女人收攏了身上華麗的和服。

緩緩地站起了身,小步走到了窗前。

她站在窗前,和鯉伴臉對臉的注視著他。

她身上塗著的肌膚已然消失,隻剩下披著和服的一具森森白骨。

白骨頭顱的眼眶位置上,有一雙腐爛的眼珠子。眼珠子裡腐爛的濁水淌了下來。

白骨張開了嘴,問道“這位少爺,您可是為情所苦”

“哦,其實這是因為我有了一個心上人。”

鯉伴並不覺得自己麵前的骷髏有什麼可怕的。

實際上,這也是妖怪的一種形態。

如果說連這種屍骨都怕的話,他早就被嚇死了。

“我一直在追求她。”因為是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月色正好,或許是她的性格總而言之,就對她心向神往,“可,現在她給了我一個回應。我卻很苦惱”

“哦,這位少爺。”白骨美人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意,“是做何打算呢”

“我之前一直在苦惱自己該以何種辦法回應。”鯉伴回答道,“現在我有了答案。”

白骨美人又抽了一口煙,她的牙齒咬著煙管,發出了“咯”“咯”的聲音。

“那麼,小少爺,您有什麼想法呢”

“我想給她許願券。”鯉伴回答,“她可以用這個券,向我許任何的願望。隻要她許了願望,我一定會替他實現。”

“這可真是”白骨美人又變幻了姿態,她原本臉上的消失了,露出了一張嬌美可愛的臉,“您可真是個沉迷美色的小少爺。”

她卻又說道“可我不討厭您這樣的人。”

她又靜靜地抽了一會兒煙,隨後,她又說道“這位小少爺,您如果這麼做,她說不定會變得討厭您。”

聽到這話,鯉伴眨了眨眼睛,便說道“你要不要接受我的雇傭”

白骨美人眨了下眼睛。

“誒呀,這位小少爺,您想要我和您走嗎”

“怎麼樣我那邊待遇很好,發工資,還有休假。”

“算了。”白骨美人歎了口氣,“我小時候就被賣進吉原了。我在吉原長大,又死在吉原結果,搞得我死後也不想離開這裡了。”她反問鯉伴,“小少爺,您莫非是感覺我很倒黴嗎”

“遮蓋怎麼說呢。”鯉伴的臉上露出了難過的神情,“我今天才驚覺,這裡真令人難受。”

“您很善良。太過善良,反而不太妥當。”白骨美人回答道,“您說錯了。我在生前,過著相當開心的人生。”

她緩緩說起了自己生前的故事“我的父親還不起債務,就把我賣進了。我到了吉原,才吃到了白米飯。不用每天在田裡種地,拚命乾活也吃不到種的大米。我也不用吃不上食物就被餓死。我在老家的生活,過得不如家裡的畜牲。如果都要當家畜,我寧願被養在吉原的籠子裡,也不要在老家的地裡當家畜。”

“既然你都這麼說。”鯉伴反問,“那你為什麼又哭了呢”

聽到鯉伴的話,白骨美人卻隻是喃喃道“我隻是想過又自由,又能吃到白米飯的日子罷了。”

她說“可我沒有這樣的選擇。”

所以,在自由和白米飯之間,她在生前選擇了白米飯。

就算是不吃白米飯的自由日子,也不過是僅限於被困在田間的“自由”罷了。

對她而言,連在吉原賣身,都是比原來過著更好的日子。

聽到這裡,鯉伴便說道“那你和我走吧。”他的話聽上去如此的不容置疑,“我帶你去自由的外麵,而且你想吃白米飯的話,我也會給天天做白米飯的。”

這人是何等的

白骨美人看著鯉伴,就像是看到了身份優渥的大少爺,忽然大發慈悲,給一個乞丐一枚金小判一樣。

就算接下來會有災禍降臨

乞丐也想要緊緊握住這一枚金小判。

白骨美人向鯉伴伸出了手。

鯉伴回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出了格子間。

就在白骨美人被拉出來的那個瞬間,鯉伴聽到了身邊有一個男人說“這家店的女人那麼受歡迎啊,居然一個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鯉伴則回答“確實是一個都沒有了。”

那個男人聽到了鯉伴的回答,麵露驚駭之色。

他完全沒主意到,在自己的身邊居然還有一個人在。

但是,嚇到了彆人的鯉伴隻是瀟灑的轉身走入了人群。

那個來尋歡的客人也將鯉伴拋在了腦後,投身進了吉原的黑夜之中。

從白骨美人哪兒得到了可靠的建議後,鯉伴也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他帶著一瓶酒,兩個酒盞,再帶著一些下酒菜,去找明月聊天了。

但是到了住處之後,卻發現了明月正在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鯉伴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是圓月。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明天是八月十五。

是中秋節。

是全家團圓的日子。

“我”鯉伴抬起了手上的盒子,“來找明月小姐喝酒了。”

明月不再抬頭看向天上的月亮,而是看向了鯉伴。

她那雙如同黑水銀一樣的眼睛看向了鯉伴,鯉伴隻覺得她的眼睛就像是浮在月光之中的黑瞳。

他是知道明月小姐貌美如月上的公主,但是從未有這麼一刻懷疑她會隨風而去回到月上。

明月緩緩問道“鯉伴,你帶了什麼酒”

“哦,”鯉伴打開了盒子,“我隨便從家裡拿的酒。”

聽到這話,明月笑了起來,說“我還以為是您從哪個宴會上拿回來的。”

鯉伴知道她在笑什麼了。

“您還記得我是滑頭鬼啊”

“隻有一半是滑頭鬼。”明月笑著從他手上接過了筷子,夾了一口魚肉,“這是鯛魚”

鯉伴點了點頭“是,這是鯛魚。”

吃過了一口魚肉,兩個人也坐在了院子裡,慢悠悠的吃起了望月的宵夜。

鯉伴給自己倒了酒,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他和明月兩人坐在院子裡的石椅上。

這寫石桌石椅是山翁的提議。而舜水先生也覺得這是個好建議。舜水先生的好徒弟們,馬上就準備了這些石桌石椅。

鯉伴帶來的酒菜,就放在椅子中間的石桌上。

“明天就是中秋了。”明月忽然說道,“扶桑的中秋,是怎麼過呢”

“就是很普通的”鯉伴想了想過去的中秋,“辦個宴會,大家吃吃喝喝,許許願望”他咬住了舌頭,“不,許願是七夕”

“哦,這樣啊。”明月又夾了一口鯛魚肉,放到了嘴裡,咀嚼,咽下後,她說道,“請等我一下。”

她走進了屋子,從屋子裡麵取出了一個木盒。

這是一個點心盒子。盒子裡麵放著十六個月餅。

“山翁說,中秋節就該給鄰裡親朋之間送些自家做的月餅。”故而,做了一堆的月餅轉送鄰裡。

明月撿了十六個月餅,用木盒裝了,準備送給鯉伴。

鯉伴看到了這些月餅,小聲說道“就是鄰裡”

“你是鄰裡嗎”明月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鯉伴,你是住在我們邊上嗎”

“這當然不是。”

聽到這裡,鯉伴就知道自己被劃分在“親”與“朋”這個分類,但是到底是“親”,還是“朋”

“那,明月小姐,我是親還是朋”

青年期待的著看明月小姐。

如同天上明月一樣安靜而又美麗的明月小姐,隻是靜靜地、微笑著回看向對方。

“鯉伴啊。若說你是我的朋友,那也有點不太妥當。”

鯉伴卻對這個答案有些不滿,他故意扭曲了這個話題,反問道“那我們二者的關係,居然連朋友也不算嗎”

明月端起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問道“就非要說的那麼清楚嗎”

她喝得有些急,扶桑的酒喝起來沒什麼味道,不是西洋的那些帶著果味的酒,而是淡如水一般的酒。可酒的度數,卻不低。

她臉頰泛起了紅暈。

“唉,非要說那麼清楚嗎”

“不然”鯉伴有些生氣的湊了過去,他好像聞到了明月身上的香氣。

那是桂花的香味。

這是哪裡來的桂花

您從哪兒粘到這些香氣

就連桂花的香氣都惹惱了鯉伴。

倒不如說,除此之外,他沒想過衝明月生氣。不止是刻意不去想,也是舍不得。

打從心底就舍不得衝她動怒。連多說一句半句的重話都舍不得。

雖然不知道桂花從何而來,但是鯉伴卻想到了一件事情。

現在也確實是桂花盛開的時節了。

他腦子裡回想起過去的人生中與桂花香氣有關的記憶。

他的鼻尖仿佛聞到了溶解在風中的桂花香氣,又將這些久遠的記憶與現在的這一刻融合在一起。

“您為何要這樣擺弄我的心呢”

“擺弄”明月眼中依然閃耀著智慧的光彩,但是她的臉上卻帶著奇妙的笑容,那是在往日無法見到的笑容,這是非常難得一見的笑容,“鯉伴啊你是說,我在欺負你嗎”

“您終於發現了。”鯉伴悄悄地吸了一口氣,滿腦子的都是鼻子聞到的桂花香味。

他往後退了一下,露出了些許的距離。

“太過分了。”他喃喃道,“太過分了。您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這話該是我說的”

“可你確實是沒有說啊。”明月的臉上帶著那難得一見的笑意,那是有些惡劣,是想要欺負他人的人才會露出來的笑容,“為什麼,鯉伴你不說我在欺負你,反而說是擺弄”

她捂著嘴,側過臉去,笑了起來。

鯉伴看著她盤在腦後的黑發,從衣袖裡取出來一支發簪。

是一支金簪。

這是他母親的嫁妝之一。

他的母親並不需要發簪之類的東西,但是卻有些一些戴在頭上的天冠之類的裝飾物。

據說這是母親的母親的家係流傳下來的傳家之物,聽說在母親的祖上曾經有一位公主擔任過神官之類的職務,去過皇家的神社裡擔任了與神明溝通的神官。

那個天冠就是從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寶物。

不知道為何,這個天冠一直在母親娘家的家係中流傳,時至今日,這個天冠就落到了妖怪的手裡。

而這個天冠,在鯉伴年幼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

他把天冠上的一朵金花給弄掉了,他本來想把這朵花放回去,但是手卻把上麵的金花弄掉了好幾個。

這些金子打造的花似乎用了一種很特彆的方式鑲嵌在天冠上,一單弄掉了一朵,就會把附近的金花給弄掉。

鯉伴前些時日想到了這些花,從母親的遺物中找到了這些擺放在匣子裡的金花,就找了匠人打造了一個飾物。

是將金花貼在一塊兒,又加了點設計上的構思,做了一個金步搖。

金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可以用的飾物。

在扶桑之國,每一個階層都有每一個階層能用的飾物,金子之類的物品,隻有家裡有一定品階的女性才能擁有的飾物。

可明月小姐是明國人。

她不是扶桑人,不受扶桑的法規所限。

所以,就有了這麼一個步搖。

鯉伴一抬手,把這個步搖插到了明月的發髻上。

“”

明月轉頭看他,她腦後的步搖在空中晃了晃。

“真好看。”鯉伴笑了起來,“唉,就算明月小姐您這麼欺負我,您這麼擺弄我的心意,可我還是希望能讓你開心。”

“”

明月抬手碰到了腦後的步搖,完全不知道鯉伴又想做什麼。

“您現在看上去要開心多了。”鯉伴笑了起來,“我還是覺得您笑這樣的表情,這樣笑起來更有意思一些。”

明月的臉上有些疑惑“是這樣嗎”

鯉伴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啊,您剛才很難過的樣子。”

“因為要中秋了。”明月小姐找到了個理由,“要中秋了,闔家團圓的日子了。”

“”鯉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一會兒之後,他想起來,自己一直在盯著對方。

良久

近乎失禮。

“明月小姐太好看了。”鯉伴找了個借口。

他側過頭去,不敢去看明月小姐的表情,就怕被她討厭,也完全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緒如何,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動怒。

即使想要解釋,也出不了聲。反而被無儘的尷尬浸滿了身心。

宛如被困在沼澤之中。

進退兩難。

但是丟到沼澤裡的東西還沒被找到,所以不得不繼續被困在沼澤之中。

不可以出去,隻能繼續留在沼澤之內。

但是該往前,還是應該往後

這些事情頗為痛苦。

“我看呆了。”

“我知道。”明月回答,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靜,更是讓人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如何,“這件事情我很清楚。”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

從故土帶上的行李中,有一枚小小的手鏡。

銅鏡磨得很光滑,第一次看到這種鏡子的時候,明月甚至懷疑自己在看西洋的水銀鏡。

但是如同西洋的水銀鏡那樣清晰度的銅鏡,有明一代已經出現了。

磨鏡匠人的手藝可以將銅鏡磨到極為清晰的程度。後世出土的那些模糊的銅鏡,不過是鏡麵被氧化罷了。

而從性價比而言,銅鏡就輸給了工業生產的水銀鏡。這也是曆史的自然規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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