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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馬車已經啟動了,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下次,你再看到我撒嬌,便不必理會我了。”
徐芷蘭說的十分冷淡。
那樂師隻能應了一聲是。
而從這之後,他們二人倒果然維持了互不打擾的模式。
安西離京城說遠也遠,說不遠也不遠,在日夜兼程趕了差不多近三個日子之後,這座小鎮便出現在了徐芷蘭的視野裡,這樣的小鎮與京城自然是沒法比。
不過這安西勝在其背山靠水,山清水秀,人行其中如置身水墨畫景之中。
樂師並沒有隨徐芷蘭進入鎮子裡,他的家在鎮外郊野處的鹿林村。
故而他在到了郊野便提出要與徐芷蘭分道揚鑣,徐芷蘭當時出於好心,隻說要送他回去。
不過他顯然也不想再與這位貴女有什麼瓜葛了,尤其他作為樂師本來就已經夠讓這村子附近的人嚼舌根了,他們都說樂師就是賣身的,如果自己再座著她的馬車回去,還不知要被那些村子裡的人嚼多少舌根呢。
故而考慮到這些,他隻堅持在郊野處,便下了車,他懷抱著歡喜往家裡走。
他的包裹裡裝滿了徐芷蘭往年給他的賞賜。
他盤算著自己應該在家裡原來的位置上將老房翻修成白牆青瓦的氣派大宅子,隨後他便接著自己老娘住在那宅子裡,再娶一房媳婦,隻不知該如何的羨煞他人。
而他這一彆鹿林村好幾年,倒不想這村子裡居然一點變化也沒有。
田野裡仍舊是早春時節,望不到儘頭的一片金黃璀璨的油菜花綿延十裡。村野裡也有耕牛正在田中重新犁地。而田野儘頭,是一個聚集的十分集中的村落裡,村落裡大多數人家都是用泥土沏牆,茅草為頂。
村裡的孩童們則在田間小徑上嬉戲玩鬨。
他看向那些孩童們時,那些孩童們也在看著他。
大家竟是互相都不相識。
最後還是他看到一名扛著鋤頭準備下地的農人方才依稀認出那人。
他上前喚了對方一聲方伯,然而那方伯卻隻用一種看異鄉人的眼神打量著麵前的青年。
畢竟這青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他膚色白皙,容顏俊美的好像是戲文裡的青衣公子,他穿的雖是最普通不過的青衫,可跟這些衣服上補丁摞補丁的農人比起來卻還是體麵到不知哪裡去了。
故而那人顯然是沒有認出青年的,更不知這一看便是體麵人的公子又是如何認識自己的。
直到對方出聲道了一句“方伯,我是陳柯啊。”
那農人隻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
那青年便又道了一句“我家就住在你家隔壁啊。”
那農人這才像是將信將疑的信了對方的話,他隻低聲道了一句“陳柯”
青年連忙歡喜的應了一聲“我是。”
隨後他隻又伸長了脖子,想朝村裡望過去,然而那農人老伯卻是道了一句“彆看了,你家兄嫂拿了你的那筆賣身錢便往鎮上開鋪子去了,這老宅的地他們早賣給了一個逃難過來的外姓人去了。”
聽了這話,青年一時心中又是悵然,又是有幾分欣慰。
他低聲問道“那我娘也跟著他們去鎮上了嗎”
聽了青年的話,那方老伯,便乾脆放下了鋤頭,隻吧嗒了一口旱煙,隨後一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的姿態。
“他們當時拿了你給的那筆錢後,又哄著你娘將你留給她的錢也一並拿了出來,他們騙你娘說要帶她去鎮上過日子,哪曉得這兩夫妻,拿了錢便直接在鎮上買了房,買了鋪麵,如今在鎮上日子也過的紅火,不過他們沒良心,可沒有將你娘帶走,隻還將你們家的老宅都賣了。你娘還活著的那段日子全靠東家接濟一點,西家送一點飯活著,至於住也隻能住在你那沒娶上媳婦的三叔家的柴房裡,你們陳
家的幾個叔叔伯伯為了這事,也不知去找他們說了多少次,隻讓他們要麼帶你娘去鎮上住,要麼把你給你娘的那筆錢拿出來,可架不住這兩夫妻臉皮厚,也不肯拿錢,也不肯管老人死活。”
“去年安西大旱,我們很多人家彆說接濟人家了,便是自己都快要餓死了,故而你娘我們也沒管上,這不餓了十來個日子,等你三叔去鄰縣討了點米回來,你娘便被活活餓死了。聽說你娘死的時候手裡還抓著一把觀音土呢。”
像是對那死狀還曆曆在目,老人在說這話時隻唏噓不已。
在一旁聽著的陳柯自然也氣的抓緊了手中的包袱。
要知道當初他賣身時,家裡也是窮的揭不開鍋了,又恰好自己生的貌美,被一個鎮上做人牙子生意的太太看上,並且人家出了高價,否則他也不可能會離鄉這麼多年。
他當初賣了自身,本是想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再不必風餐露宿,尤其是他娘。
畢竟他父親死的早,娘沒有改嫁,隻靠著衙門對寡婦的一點救助,與沒日沒夜的紡織,才勉強拉扯他們兄弟兩個長大,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娘早早便眼睛瞎了。
還熬出了一身的病,當時他大哥已經娶了媳婦,所以他才將一部分的銀錢給了大哥,一部分的錢給了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