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鄒國棟隻要把供貨渠道聯係好,再把員工招聘來,培訓上崗,製作工服,就能開業了。
他怎麼想不到,居然天有不測風雲,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公司這邊居然要喊停了。
而且寧衛民個人名下的三個服裝品牌,也有好幾家分店是追著這些快餐廳建設的。
因為鬨市地點的房源有限,他利用職務之便,從快餐店名下劃給自己一小塊營業空間。
這樣既能解決租不到店麵的困境,還能吃快餐廳顧客人流的紅利,這又多麼好呢?
可真要是項目停了,這就如同給他兜頭一悶棍啊,讓他的如意算盤全白費了,弄不好他的服裝店也開不了門了。
所以寧衛民還真有點著急了,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其中緣由。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是公司發現了他想占便宜的小動作,鄒國棟故意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以示警告?
還是公司資金麵緊張了,主營業務出現困難了,才不得不放棄快餐店的業務?
結果他可真是沒想到,這件事的真正起因,居然是財務部熊建民背刺了他一刀。
敢情這位財務總監在準備開始聘用員工的檔口,最終核算過運營成本後。
認為這個項目上馬太草率,真要運作起來,風險大,管理難,投入高,產出少。
而且這些連鎖快餐廳,還會產生和公司原本經營的法式簡餐美尼姆斯經營上相互矛盾,彼此打架的情況。
甚至有可能拉低皮爾卡頓公司在國內高端的形象。
這才建議及時止損,中止這個連鎖快餐廳的計劃。
鄒國棟給出的這個答案,一時間,讓寧衛民頗為無語。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很抑鬱,但他也不能否認熊建民的意見確實有點道理。
隻能說他當時考慮得有點草率了,他的出發點太理想化。
他隻考慮到性價比才是未來的必勝法寶,覺得薩莉亞的經營模式超級牛掰。
既能賺錢,還能填補國內快餐的市場空白,且能就業崗位,具有良好的社會效益,就鼓動鄒國棟來乾。
他想的是,最好趁著薩莉亞還困守本土,沒進入大陸之前,讓皮爾卡頓趕緊搶占國內市場,比今後便宜了日本人強。
卻沒想到皮爾卡頓華夏公司目前身處於藍海之中,連賺快錢,賺大錢都嫌運力不足,人手有限。
哪兒願意投入資源在這種細水長流,薄利多銷,慢慢賺口碑的買賣上去啊?
如今看來,由於皮爾卡頓在國內被捧上了神壇,走親民路線的經營策略,對於皮爾卡頓華夏總公司反而是經營上的大忌。
這麼一來,這事兒可不就難搞了?
“衛民,你彆怪老熊,他不是刻意想針對你,他隻是就是論事。實際上,就連我也挨他的批了。老熊認為我對於公司投入的損失同樣負有責任,而且責任比你還要大,畢竟我是你的上司,沒能勸阻你不說,還是直接負責運作項目的人。而且不怕你笑話,我上手才發現,這正規西餐廳的管理模式和這種連鎖店這的太不一樣了。那薩莉亞彆看模式簡單,但是缺需要關注種種細節,所有的標準都要靠咱們自己摸索。這方麵我實在是力有不逮,真要去把這快餐弄好,我必須專心致誌才行。那公司其他業務怎麼辦?”
鄒國棟見寧衛民不言語,還以為他在生氣,怕他因此記恨熊健民,搞不好再弄出什麼幺蛾子來,一再為熊健民解釋,甚至不惜自己認錯,認慫。
與此同時,他也爆出另一個讓寧衛民倍感吃驚的新變化。
“另外,現在公司的財務狀況也有很大變化。今年我們國內的利潤又有上升,加上托你的福,在賭日元升值上我們又大賺了一筆。所以現在公司上下的心都大了,原本大廈建成完工,我們就應該按照計劃,做室內裝修了,然後今年完成,就能以寫字樓的名義對外經營招租了。可現在公司上下都認為,應該改變計劃放棄寫字樓,轉而做高級賓館,涉外的那種,不是五星,也得四星級。有人甚至建議,認為現在剛剛建成的大樓規模太小了,才十幾層摟高,一萬四千多平米,認為我們應該把後麵的那塊地也給吃下來,再按照現在的標準再建一棟,最好兩棟摟還能在二層或者三層連接起來。那樣的話就更顯氣派了。雖然肯定比不過旁邊的國貿大廈,但至少也不會被人家拉下太遠,對比起來像是小門小戶了。原本我還覺得這個計劃不太靠譜。公司賬上的錢可能不夠,但今天聽你說,拉杆旅行箱能給公司反哺四千萬,要是那樣的話,隻要工程上可行,這個計劃也未嘗不可……”
“什麼?”
聽到這裡,寧衛民終於忍不住插口,“你們要這麼辦的話,那投資肯定要增加好幾倍啊。光是每個房間的平均裝修費就要十萬,很多東西需要全套進口。是不是太激進了點?關鍵是你們能保證入住率嗎?賓館雖然利潤高,可客源卻不見得有寫字樓穩定啊。”
鄒國棟認可寧衛民的話,但他也有維持原計劃的理由。
“衛民啊,你說的這些我們都考慮到了。之所以要改變計劃,其實就因為京城的高級賓館目前供不應求,越來越難訂了。你就彆說京城飯店,建國飯店,幾乎全部住滿了,長城飯店的入住率更是高達百分之一百三;這生意太一本萬利了。怎麼說?大投入意味著高門檻,高門檻意味著高收益嘛。至於客源,其實我們公司一點也不弱,也有自己的優勢啊,有皮爾卡頓和馬克西姆這兩塊金字招牌,再加上你那個壇宮,對歐洲客人的吸引力是很大的……”
寧為民還不放心。
“可問題是京城現在到處都在蓋賓館啊,而且我相信這股熱度會一直持續下去。未來很可能會麵臨激烈的競爭,甚至是市場飽和。我得提醒你,像高級賓館這類資產賺錢雖然快,可折舊率也高。得不斷用巨量資金投入,船要是太大可不好掉頭啊。可彆到時候維持不了入住率,咱們還得再吃回頭草。我真心覺得搞賓館不如高綜合性商務樓保險,你要覺得寫字樓太單調,不滿足現狀,大不了你還能用底下基層開個商場呢。當然,有足夠資金的話,大樓倒是可以再蓋一棟,這沒問題,地段好啊。可真沒必要非搞賓館……”
然而他的勸諫再次被鄒國棟否定。
“你的擔心我非常理解,可有些情況你也要考慮。你還記得宋總前幾年想租借京城飯店的部分建築,自己搞個皮爾卡頓飯店的計劃嗎?被京城飯店拒絕後,其實宋總一直都沒死心,這不正好對上機會了。還有一點,宋總現在住在這裡,對這裡的條件也不太滿意。她的朋友多,時常需要接待客人。而這裡空間小,管理方式又太死板,很不方便的。這要有了咱們自己的賓館,宋總在生活和居住方麵的要求也就順勢而解了,難道不是嗎?”
這下子,寧衛民當然就沒有疑議了。
因為鄒國棟已經徹底把事給他點明白了,大老板既然有自己的訴求和需要,那就已經不會純粹是公事了。
他除非傻了,情商清零,才非要堅持唱反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