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啊!快看!看那邊!”
“我操!那是個啥?”
拍攝外景地,最先叫起來的就是穿著軍服躺在高坡樹下無事可做的那些群演了。
好些人原本因為不堪陽光照射,又餓又渴,都疲遝地躺下了。
然而突然間,這些“潰兵”就跟遭到敵軍突襲似的,一個個都蹦躂了起來。
不為彆的,就因為遠處的土路上黃煙滾滾,駛來了整整一個車隊。
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車隊。
前麵兩輛大解放開路,後麵還有三輛看著像貨車不是貨車,像吉普不是吉普的奇怪車輛跟隨。
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這些汽車穿雲破霧,頭尾相連。
一輛挨著一輛行駛在曠野中狹窄的土路上,宛如拖著一條鱗光閃閃的長龍。
是要多有氣勢多氣勢,是要多神氣有多神氣!
宛如天空中出現的海市蜃樓一般,幾乎給大家看傻了!
但這仍然不算讓人吃驚的,因為當車隊下坡的時候。
很快就有人發現兩輛大解放上還拉著滿滿兩車的物質。
居然是大家目前最渴望,也最需要的東西。
於是一下子就有人激動地叫喊起來了。
“看呀,看呀!是西瓜!西瓜!”
“還有玉米呢!太好了!真是救苦救難啊!”
毫無疑問,隻有處於酷暑中,感到嚴重饑渴的人,才能真正領略到這些看似平平無奇的農產品,到底有多麼的美妙。
緊跟著還有呢,等看清楚了後麵幾輛車的模樣。
更加難以克製激動的叫喊聲響徹雲霄,連樹上的鳥兒都撲棱棱的嚇飛了!
“哎喲喲,那是什麼車?這不會是拉著個房子來了吧?”
“哦,還真是的呀!這是哪兒來的啊!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車呢!”
就這樣,整個外景地都沸騰了。
沒人休息了,也沒人工作了。
甚至有人開始在營地裡奔走相告,主動四處宣揚這個喜訊。
雖然誰都不清楚這隻救苦救難的車隊是打哪兒來的。
明明滬海電影廠負責後勤保障的人才剛剛離開嘛。
但這並不影響饑渴的劇組成員以及眾多演員,歡迎備至的熱情。
大部分的人,不管有事的還是沒事的,全都一窩蜂似的擁到了營地邊上。
根本不在乎吃不吃土,太陽曬不曬,都眼巴巴的看著,撒丫子追著車隊開進了營地。
並且有人根本等不及這幾輛車停好,就在司機減速的時候,就自發的一擁而上,把這幾輛車全圍起來了。
結果這些車壓根就沒能停到他們應該停車的位置,都漸漸停了下來,堵在外景地外圍就走不動了。
隻可惜像這樣的歡迎,對兩輛大解放的司機來說,可沒讓他們覺得有什麼激動和高興的。
恰恰相反,他們隻有滿腔不滿和焦慮。
要知道,這年頭的大解放可是沒有空調製冷的,夏季行車尤為考驗駕駛員的耐高溫能力。
就這大熱天兒,兩個駕駛員都是光膀子,脖子上搭著條毛巾在駕駛。
同時還得通過推開風擋玻璃的推拉開關,將前風擋掀起一道縫來降溫。
所以這些人這麼一圍過來,兩輛大解放的司機哪還不急眼啊?
他們現在巴望的就一件事——趕緊卸車走人!
誰願意在這兒平白多耽擱工夫啊?
可著急吧,他們偏偏還不敢真急,千萬彆忘了,這可是拍攝電影的外景地啊。
就圍著車的這些人,除了日軍打扮的,就是國軍的,有的還背著道具槍。
那看著還不跟亂兵行搶似的?
特彆是有的日本演員也跟著叫喚呢。
像扮演日軍大佐的日籍演員役所廣司,扮演日軍少尉的阿部寬,這時候還都是小鮮肉。
他們比起扮演滬海守軍將領的梁保羅、毛詠明來,毫無那種身為名演員的穩當勁,全都跑過來湊熱鬨。
尤其他們身穿日本軍官的衣服,嘴裡嘰裡哇啦的,冒出來的可全是日語啊。這怎麼看怎麼是真鬼子。
倆司機就是脾氣再暴,看見他們倆手舉著軍刀鬨騰,也不免有點犯慫。
對這年頭的普通人來說,這樣的場麵代入感可是杠杠的,一時難免有點入戲。
總之啊,今兒算是把這倆司機給治了。
這場麵那就跟日軍和偽軍在路上打了埋伏,成功截獲了我方運送重要物質的車隊似的。
而且還是穿越神劇,畢竟抗戰時期,可還沒有“大解放”呢。
一時間,這叫一個亂乎啊!
知道的是這車隊來得太及時,太受歡迎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車隊遇著兵禍了呢,怎麼看怎麼都讓人感到荒誕可笑。
不過好就好在鬨出這麼大動靜,是不可能不驚動劇組高層的。
很快,無論日方還是中方,場務、劇務、調度的負責人都急匆匆趕過來了。
外景地秩序的維護是他們的本職工作,要是真在營地鬨出亂子,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挨批。
甚至連美術、服裝、道具、化妝、燈光、攝像各部門的負責人也來了幾個。
這些人都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申請的設備來了,或者是有沒有自己需要的物資。
所以等到這些人一趕過來,在不同部門負責人的共同指揮下,那些圍車的“亂軍”終於被“鎮壓”。
圍車的人又懂得了什麼是規矩,都逐漸消停,並且退讓下來。
雖然大部分人還留戀不去,隻是站著遠處繼續觀望著,但車隊已經沒有了前行的障礙,能重新開動了。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這個時候,中日雙方的意識差距和工作方式,同樣能明顯體現出來。
中方的工作人員都是直撲前麵大解放,習慣性地先扒著車門給司機敬煙。
嬉皮笑臉跟司機道完了辛苦,再大驚小怪地去打聽到底怎麼回事。
聽說車上的東西都是奉命運送來的補給品,這些人立刻就有商有量合計起車往哪兒挺,東西往哪兒卸的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