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沒發燒吧
羅廣亮的愛情完了。
沙經理苦口婆心的話為他道出了人世間的真諦——這世界不是沒有愛情,可寄托自己的情感一定要選對對象才行。
他在燈紅酒綠的環境裡找真愛情,拚儘全力去博取偶然概率,這不是傻是什麼?
相比起來,還是小陶的運氣要好得多,至少他沒從糞坑裡去找小白花,而且這小子也真夠著了白天鵝。
和小陶談戀愛的姑娘叫桑靜,那是從他從小學到中學的同學,彼此知根知底,算得上青梅竹馬。
從街上偶遇的那一刻起,人家肯定不是圖他什麼,才肯做他的女朋友,與他在一起的。
但問題是,這樣的愛情天生好像就門不當戶不對。
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大學生,未來的醫生,出身於乾部家庭。
居然看上了一個從小調皮搗蛋,打架鬥毆,毫無學曆的胡同草根?
這怎麼看也是不般配。
按照“高門嫁女,低門娶婦”的古訓,這事讓誰說,都難成。
恐怕他們兩個需要麵對的困難,需要克服的世俗壓力,從各方各麵都不會少。
最終,他們能否修成正果走到最後,這還真是個問題。
起碼對這件事,小陶的親爹就不大看好。
實際上,也就在羅廣亮的愛情宣告死亡後沒多久,小陶的媽曾主動跟小陶的爹提起過他有女朋友的事兒,但老爺子的反應,可實在消極得厲害。
“他爸,待會兒該吃飯了。你洗洗手……”
“我不吃,我得修修我這收音機去。這兩天怎麼老跑台呢?你甭等我了,我一會兒奔胡同口喝碗羊雜碎湯去。”
“哎哎,你坐下,我有事跟伱商量。”
“你能有什麼事兒啊,還得商量?茶米油鹽,吃喝拉撒,不就這麼點事?你拿主意就行了……”
“哪兒啊,是咱家小六有對象了……”
小陶的家也是個大雜院,兄弟姐妹也多,一個大哥,底下四個姐,而且都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已經搬離了這裡。
唯獨他這個老六,因為也強勞過兩年,初中剛畢業就進去了,至今還單著呢,跟父母住在一起。
所以他的婚姻大事,就成了當娘的一塊心病。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小陶的媽當然高興,那是恨不得好好跟老伴兒嘮嘮,打算要為兒子婚事做準備了。
“我說他爸,咱兒子好不容易談成個對象,你就不想見見?”
哪兒知道小陶媽一片熱情,卻沒喚起小陶他爹的半點熱切。
老爺子可絕,彆說滿不當回事,而且極為不屑地回了話,堪稱經典的“燒雞大窩脖”。
“切,我連他都懶得見,我見他對象乾什麼?聽著都納悶,就那麼個百物不成,天天在外頭胡混的東西,也有姑娘看上?那姑娘不是瞎了,就是沒長眼。”
“嘿,你這說的什麼話!呸呸,真能胡說八道!人家姑娘挺好的。還學醫的大學生呢。你說,咱們家六兒彆的不行啊,挑個對象唔得,還挺有本事。照片我都看了,模樣文文靜靜的,比他嫂子年輕那會兒還漂亮呢。”….
“哎呀,你信他的呢,他什麼話不敢吹啊,好姑娘能看得上他那半瓶子醋?還學醫的,還大學生?你也信他的。要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你告訴我,人家姑娘這麼好條件,人家看上他什麼了?”
就這話,敲響警鐘一樣,“當”的一聲,把小陶媽也給問住了。
“也是啊,人家姑娘……看上咱兒子,看上他……”
結果就在小陶媽費心費力地尋思間,熱乎勁兒漸漸冷去的失落間,再抬眼,老伴兒已經拎著收音機義無反顧地推門走了。
“哎,你回來……”
哪怕老太太無奈又惆悵的一聲喊,愣是沒能讓老伴兒有半分的猶豫。
其實這也怪不得小陶他爸,畢竟這種事在老百姓的眼裡太玄幻了,怎麼看都不大可能,電視上都不敢這演啊。
說句實在話,還彆說旁人了,哪怕是當事人自己……那也想不明白啊!
這不,同一天傍晚,由於桑靜來了,天壇公園的三輪車收了生意之後,小陶並沒有回家,而是女朋友找個清淨的地兒“悶得兒蜜”去了。
到京城來的人,往往除了故宮、北海、長城、頤和園、圓明園,就想不起來去哪兒了。其實天壇的建築價值遠比頤和園高,最讓人心醉的是天壇的鬆林。
幾百年的大樹在這裡比比皆是,它們忠實地站在那兒,站在人們身邊,站在時間的風雨裡。
那古老粗大的鬆樹擰著個地往上長,樹乾上一條條粗糙的筋落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時間的力量。
天壇的建築不多卻緊湊,層層密林之上是幾處藍頂大殿,似浮於綠雲上的天宮殿堂。
它的麵積足有幾平方公裡,在京城這樣的大都市裡,這片樹林本身就是一道風景。
尤其對於小陶和桑靜這樣家住重文區的孩子,打小兒就常來這玩兒,在天壇,他們就是閉著眼也不會走錯。
在這兒,在天壇,可能每棵老樹下都留下過他們曾經走過的腳印,也許每條小路上都留著我們追逐過的足跡。
他們長大了,但有的事他們永遠都記得。
“上次去的那片核桃林還在嗎?”
桑靜打頭在樹林裡轉悠了許久,突然回頭問。
“傻蛋,還記著那兩個沒熟的核桃哪!哈哈!我也找不著了。”
“你也記著?”
“當然,我還記著那次在陶然亭,我用船槳把你們濺成落湯雞。”
“是龍潭湖!你記錯了,學校春遊都是就近。不過你不是成心的,你呀就是笨。”
“你為什麼把辮子剪了?”
小陶記憶裡,對桑靜印象最深的就是當年她那漂亮的麻花辮子,一直耿耿於懷。
“會再長起來的。”
夏天天黑的晚,傍晚的夕陽的光亮從樹梢間飄進來,那絢麗的小光點隨著樹梢的顫動輕輕晃悠,空氣中像飄滿棉絮。
此時此刻,和自己愛慕的人在一起舊地重遊,小陶覺得身子像被人從後麵提著,每一步都又高又快。….
走累了,他們就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終於,小陶喘了幾口大氣,開始試探著,把手顫顫巍巍伸過去。
姑娘羞澀地扭過身子,肩膀還向後頂了他一下。
小陶能感到桑靜的後背好象有麵小鼓咚咚咚地敲著,他輕輕樓著桑靜,逐漸狂暴的心跳聲再一次合拍了。
“咚咚咚,咚咚咚……”,這是青春的鑼鼓,它在天地間回響著,放浪著,張揚著,這聲音足以讓飛鳥驚落,讓鮮花閉合。
他們熱烈而笨拙地擁抱著,長久的擁抱讓我們的呼吸逐漸粗重,而那想把對方融入到自己身體的執著,使他們誰也不願意放棄。
“我—愛—你!”弄不清這句話是誰先說的。
反正膩了好久兩個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桑靜,打咱倆好上,我就跟做夢似的,怎麼琢磨,咱們倆的事兒也不像真的。”
天旋地轉後,小陶還有點無法自拔,冒傻氣的感歎。
這話無疑讓桑靜紅了臉。
“不像真的?那我掐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