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民、鬆本慶子和石田良子,結束旅行回到東京的時候,已經是1月16日了。
天氣驟然降溫,東京市中心的日比穀公園裡,湖麵都結了厚厚的冰。
然而三個人的關係卻沒有因旅程的結束而降溫。
回來後的第二天,石田良子就把旅途中的照片給加急衝洗出來了。
可還沒等她打電話給鬆本慶子約出來喝茶,鬆本慶子就先打電話約她了。
而且順便還問她要了個地址,說寧衛民要給她送拉杆旅行箱來。
要知道,在共同旅行的這幾天,石田良子一直對寧衛民和鬆本慶子用的拉杆旅行箱讚不絕口,還主動開口打聽在哪兒能買到。
所以當時寧衛民就拍了胸脯,說回去就送給她一個,好方便她出行。
原本石田良子以為這隻是隨口一說,畢竟她從寧衛民口中知道,這是剛剛發明,還沒批量上市的新一代旅行箱。
可沒想到寧衛民還真的一直記在心裡。
一回東京就親自主動送貨上門,還極其大方地一氣兒送了她大中小三種型號,供她隨意使用。
這自然讓她很不好意思,執意要支付費用。
可寧衛民卻又說,石田良子願意使用,等於是在替產品做宣傳。
自己替公司感謝她還來不及,怎麼好意思再收錢呢?
要是非要給錢的話,那他也隻有把東西再拿回去了。
於是石田良子沒辦法,也隻好先道謝收下。
心中暗自尋思著,回頭得再找機會,買禮物送給鬆本慶子,以作補償。
就這樣,真心換真心,八兩換半斤。
意外結識的三個人,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處成了彼此三觀認同,可以長久交往的朋友了。
至於寧衛民和鬆本慶子的二人關係,那就更是熾烈似火,幾乎要黏在一起了。
實際上,鬆本慶子回東京後,隻是回田園調布的家裡,拿了點東西和換洗衣服。
就又跑到寧衛民在赤阪的公寓,跟他膩在一起了。
在去劇組報道前的最後三天裡,她舍不得和寧衛民有片刻分離,尤為珍惜他們能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所以哪怕是報道的1月19日當天,都到早上八點了。
鬆本慶子還遲遲不願意起床,也不讓寧衛民起來。
她完全是一副陷入熱戀中的女人樣子,整個上半身俯在寧衛民的身上,任由陽光撒在自己的臉上。
一直耗到連寧衛民都替她著急了,“你不是要去北海道拍外景嗎?那麼冷的地方一去就是兩個月,總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帶些暖和衣服的吧?”
她還是不為所動,懶懶地說,“來得及,再躺一會……”
“你不餓嗎?不想吃早餐?”
“你讓我再待一會兒吧。過會兒我去做好嗎?”鬆本慶子央求。
“你誤會了,是我要為你弄早餐。你躺著就好。”寧衛民失笑。
“哎呀,日本男人可不會為了女人下廚房。你對我真好,這是要把我當成公主寵嘛,太感動了。”
“那就彆客氣了,我的慶子公主,想吃什麼,請儘管吩咐。”
“不用了。我其實一點都不餓,就想這樣抱著你。你要做個聽話的仆人。”
“可我擔心你的身體。”寧衛民心疼的說。
“我已經吃飽了……”
鬆本慶子很鮮見的開了一句曖昧的玩笑,然後親昵地吻了一下心愛男人的臉頰。
而寧衛民的手指也在自己心愛女人的肩膀上畫著圈兒。
給鬆本慶子帶來一絲酥麻,一絲微癢,如羽毛拂過。
這種感覺實在溫馨,令人情動。
兩個人儘管隻是這麼躺著,但愛意卻從身體傳直達內心,愛濃到了極點。
要說愛情這東西還就是這麼奇怪。
從來都是無影無形,卻又無處不在。
每個人都可能擁有,但每個人的體會卻又往往有所不同。
如果光憑想象,是絕對無法搞清楚個中滋味的。
也隻有當人身臨其境,閉上眼睛的時候,才能慢慢地感受到,那獨屬於自己的一份幸福。
就像寧衛民和鬆本慶子這樣的一對,他們年齡上相差九歲。
這樣特殊的愛情就不可能是為外人所能道的。
想想看,鬆本慶子九歲的時候,開始登台演出的時候,寧衛民還是個嬰兒。
鬆本慶子十五六歲懂得什麼叫戀愛的時候,寧衛民還是個玩泥巴的小屁孩。
這多麼的有意思啊!
兩個不同國家的人,年齡相差九歲的兩個人,居然會在東京相遇,相互吸引。
也許開始誰也沒認真,隻是感受到了那點荷爾蒙的衝動。
可是他們越接觸越認真,越接觸越契合,終於玩出了愛來,玩出了激情來。
最後發現對方就是自己在等待的人,甚至連愛情觀都改變了。
這又是多麼的奇妙啊!
更彆說這還隻是表麵上的差距呢。
如果把寧衛民的穿越秘密算上,那就更得說他們的情愛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了。
要知道,從年齡上說,寧衛民明明是在跟自己奶奶輩兒的女神談戀愛啊。
可要是從心理年齡上來說,他其實才是吃嫩草的老牛。
這樣的強烈反差所造就的戀愛體驗,就是普通人談一百次也沒用。
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一例與之類似的,更無從談及學習經驗。
而其中的滋味也就更當事者為之癡迷。
因為這又應了那句話了,隻有脫離了常態的,讓人想象不到的,才叫浪漫。
說真的,如果可以,就連寧衛民也希望他們能這麼一直抱著躺在床上耗下去。
沒有儘頭,沒有時間,他們不需要吃飯,不需要睡覺,隻是想要像這樣抱著躺著。
可是不行啊!
愛情畢竟也是需要依托在現實客觀基礎上的,而現實總會讓人無奈。
他們兩個人無論是誰,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兒。
事實上,就在他們想著這一分開是那麼長的時間,正抱得難分難舍,簡直要變成四肢纏繞在一起的夫妻樹時,安裝在公寓客廳的電話響了。
如此一來,寧衛民不得不出去接聽,鬆本慶子也就隻好從愛人的身上下來了。
再等到寧衛民回到臥室時,鬆本慶子已經開始穿衣服了。
“是要緊事嗎?聽你在外麵說什麼建築、什麼房屋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哦。剛才是在談銀座那個發生事故的阿巴托。正在替我裝修餐廳的那家公司,好像終於有餘力接下改造工程了,約我去看場地呢。是好事,不用替我擔心。”
“那恭喜了,這幾天為我耽誤了不少正事吧?”鬆本慶子一邊穿襪子一邊歎氣。“抱歉啦。我好像有點任性了。”
“哪兒的話……”
寧衛民不帶眨眼的看著絕好的身材,這種專注的欣賞,為他的恭維提供了一定的左證。
“為了你怎麼叫耽誤呢?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嘴真甜呢。”鬆本慶子又開始穿襯衣了,她情緒高漲地說,“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為什麼?”寧衛民的心思全在眼前秀色可餐的畫麵上。
愣了一下,才遲鈍地意識到鬆本慶子好像又要在他身上花錢了。
“當然為了犒賞你啦……喂,我送你一輛汽車吧,想要什麼車,你隨便選。五百萬円左右的吧……當然,你要喜歡進口汽車,再貴一點也行……”鬆本慶子娓娓道來,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瑣事。
但這番話卻讓寧衛民頗為感動。
要知道,儘管有錢的男人一嗅到女人的味道,總是喜歡氣勢磅礴一擲千金。
扔豪宅豪車,扔金銀珠翠。
然後再把女人與這些東西劃上等號。
可鬆本慶子要給他買汽車,卻不能與這些行為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