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動!
此情此景,寧衛民真的有點喝了酒的感覺,難耐心猿意馬了。
要知道,走仕途的渴望,畢竟是深入每個國人內心的。
尤其作為一個一直無緣進入體製的草頭百姓,要說寧衛民對做官這事兒,一點不羨慕,一點不眼饞,那是不可能的。
過去,他知道自己先天不足,條件夠不上也就罷了。
可如今,驟然之間,一頂從天而降的烏紗帽就擺在眼前,爍爍發光。
他隻要點頭,就能戴在自己腦袋上,美夢成真,又怎麼可能不心蕩神馳呢?
說真的,看霍司長這意思,給他安排的還是負責統籌宴會活動,有一定實權的職務。
這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美差啊,都跟修成正果的二師兄差不多了。
聽著比宋華桂提拔他做運營部一把手還有吸引力。
所以麵對霍司長滿臉器重的神情,溫煦和藹的眼神。
寧衛民是真有範進中舉的狂喜,心生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可話又說回來了,寧衛民畢竟不是一般的小青年啊。
身為兩世為人的穿越者,他今生已經見過太多的大場麵了,接觸的人也上了檔次。
同時,他的人生追求和人生目標,更是有了較高的升華。
雖然他天性跳脫,骨子裡的浮躁還難以完全抹去,每臨真正的大事仍做不到徹底的靜氣。
但他經過康術德的調教,終究是懂得了身居高位不光代表著好處。
同時也代表著肩負更重要的指責,更要緊的擔當。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有自知之明,對自身條件,優點缺點心裡有數。
那麼當心態漸漸沉下來之後,腦子逐漸冷靜,他就開始發現這事兒的缺陷了,好像也不是那麼美妙。
因為走仕途雖好,可約束也多了。
體製有體製的規矩,能由得他跟孫行者似的隨心所欲嗎?
俗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上有上的難,下有下的苦。
他這條小魚在外隨便遨遊,進了龍門可就由不得他了。
就是霍欣他爹再開明,真的對他毫無芥蒂,也不可能像宋華桂那樣像親姐一樣慣著他。
彆的不說,至少利用職權給自己行方便,撈便宜肯定不行了,那是違紀犯罪。
他不想背個“貪”字,不想沒個好下場,那今後就隻能吃公務員那點死俸祿。
這豈不是成了銀行的職員了?
天天看著大量的鈔票,沒一分能揣自己兜裡的,這不大實惠啊。
雖說他自己早就實現財務自由了,不用指著工資過日,沒那麼眼饞。
可他就是再有錢,也得顧慮大環境,不好明目張膽的享受。
他敢開比霍司長的桑塔納還好的進口汽車嗎?
他好意思戴勞力士金表,用朗聲打火機和派克金筆嗎?
就說吸煙這件小事兒吧。
他抽慣了大中華,又愛上了卡斯特羅的高斯巴雪茄,怎麼換成大前門呀?
這就叫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更何況他的前程,也不能任由彆人掌握在手裡。
霍司長的看重雖然讓他感激,可他應了這差事,就算蓋了霍家的戳子了。
他又不是霍司長的女婿,誰能保證霍司長對他的認可就能永遠不變呢。
這無疑屬於孤注一擲之舉,他犯不上冒這種風險。
就更彆說他已經為天壇和壇宮未來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馬上就要到收獲豐碩果實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他要走人了,不說有多可惜了,關鍵後麵的事兒怎麼辦啊?沒人能接手!
那這麼多年的謀劃,這麼多年的心血,這麼多人共同努力的成果,不就白費了嘛。
他實在是心疼,舍不得啊。
所以他思來想去,覺著霍司長的恩賜,更像是觀音菩薩送給孫悟空頭的金箍兒。
看似金光燦燦,但要戴腦袋上保準兒後悔。
這個機會……抓住不如放過。
“嗯,霍司長,蒙您看重。按說,您給我這臉,我應該兜著。可是,我對自己的事業是有長期規劃的。目前恰恰是幾年的努力剛要進入收獲期的時候,我要走了,前功儘棄。我自己放不下,也不想讓那些把希望放在我身上的人失望。還希望您理解。何況我這人,秉性其實也有缺陷,喜歡天馬行空,受不得管束。所以我乾公差,真的不大合適。恐怕幫不上忙,還會給您添亂。我也隻能敬謝不敏,辜負您的厚待了。”
就這樣,寧衛民終究抵禦住了心魔,做出了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