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82!
一牆之隔,有天壤之彆。
看守所裡多是等待判刑的嫌犯,還有部分是被判處有期徒刑的罪犯,在被交付執行刑罰前,剩餘刑期在三個月以下的,也放在這裡代為執行。
因此,看守所裡的犯人流動性比較大,相對來說要難管理一些,尤其是在監室裡,犯人間常會不動聲色地掐架,時有傷害事件發生。
這些都是之前聽殷有方說的,他還說了看守所裡的很多道道,看來這下要一一體會了。
來到看守所大門前,荷槍實彈的警察來了一聲威嚴的怒吼,讓張本民蹲下。
隻有聽從指令。
這種時候,任何骨氣和傲氣都是作死。
蹲下來,其實什麼事也不用乾,隻是等待手續的交接。完畢,張本民又被吼著進了大門,來到一個小房間。
又是一番檢查,跟到特彆拘留室前一樣,非常細致,而且還加了碼,讓張本民赤條條地蹲下來,圍著房間做青蛙跳。
張本民知道是為什麼,無非是看他有沒有在菊花裡夾帶東西。
檢查完,張本民被帶進了監室,具體說是過渡監室。說白了,就是給個適應過程,讓進來的人老老實實守規矩明規矩也好,潛規矩也好,都得聽著,彆鬨騰,否則有的是罪受。
過渡監室也叫新兵籠子,都是大間的。
張本民住的籠子一共有二十多人,就跟個小班級一樣。其實這樣隱患很多,人多了亂,尤其是看守所這種地方,本身在管理上就要比拘留所和監獄差,再加上各種嫌犯的複雜性,簡直就是個動蕩不安、危險四伏的小世界。
不過,好歹也算是二進宮,規矩多少也懂點。
進了籠子之後,張本民看見一個穿著小馬甲的中年男人穩穩地坐在床頭。所謂的床,其實就是靠牆邊搭起來的木板,裡麵俗稱叫大通鋪,進來的人都睡在上麵,人擠人,很難受。能坐在床頭的,自然是牢頭了,也叫籠長,彆人沒資格睡在頭板上,所以有時也稱牢頭為頭板兒。
“號長好。”張本民走過去,很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他沒喊籠長,也沒喊頭板兒。
這麼問好,當然是有學問的,因為牢頭在看守所層麵的稱呼叫“學習號”,是能起積極帶頭作用的犯人,其實說白了就是看守所用來管理監室的人選。
牢頭聽張本民這麼一稱呼,哼笑了下,“喲,看來是熟客啊。”
“都是不小心惹的禍。”張本民連忙回答,“畢竟這裡也不是療養院,迫不得已誰想來呢?”
“哦,那行,走板兒的事就免了吧。”牢頭一副寬宏大恩的樣子,很是高高在上。
走板兒,就是新來的要挨頓打。
這也是行規,不管你是龍是蟲,都免不了那一遭,也就是要對牢頭服貼。
此規矩,對於窩囊點的人來說無所謂,無非就是個過場,隻管抱著頭、蜷縮、翻滾在大通鋪上,一個勁地討饒,很快也就過去了。反倒是那些以為自己拳頭很厲害的人,還想著要抗爭一下,結果往往被打得更慘,因為監室的空間有限,沒法騰挪得開,就算是散打冠軍在這兒,也得被窩起來揍個半死。
要知道,牢頭可不是隨便就能當上的,本身就得很厲害,再加上還有幾個強橫的打手做輔助,那股子群體的攻擊力可是相當高的。
張本民說了聲感謝,問睡哪兒。
牢頭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一趟,指了指中間偏後的位置。
按理說,新來的得睡牆角,怎麼上來就睡中間?
張本民知道必有蹊蹺,餡餅不是隨便掉的,所以晚上就寢時,他很小心地躺下,就怕一個不是惹上麻煩。
但即便如此,還是難逃被找茬。
先是左邊的人用胳膊肘搗他,說收著點,就這麼大點地兒,還讓不讓彆人躺了。然後,右邊的又用膝蓋猛頂一下,讓他側立著身子,騰點位置出來。
其實,大通鋪本來就很擠,完全是人挨人,再加上牢頭和帶著的幾個人睡得寬鬆,所以其他人幾乎隻能是斜側著睡。
張本民一聲不吭,新來的嘛,得老實點,能忍就忍著,即便是要惹事,也得混一段時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