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們在梁山這邊拍結局的戲份,是飾演吳用的寧曉誌的個人戲。
劇情也很簡單,就是吳用抱著宋江三人的骨灰罐,從楚州回到梁山安葬。
儘管原著寫的是宋江、李逵和後來的花榮、吳用他們土葬在廖兒窪,再加上對古代入土為安的既有印象影響,如果因此就認為改編的火化是bug,這是不對的。
實際上,火葬在華夏有幾千年的曆史,最早是因為戰爭,很多官兵死在遙遠的外地,那麼多遺體帶回去根本不現實,想要回家安魂,隻能火化,後來演變成對愛國捐軀的一種褒揚。
不過真正讓普通大眾接受,還是唐宋時期。
一個原因就是佛教的興盛,讓民眾相信通過這種方式可以去往西方極樂世界,尤其是兩宋時期,佛教興盛的汴京、冀省、兩浙、閩省、川省,火葬同樣接受程度很高。
再一個,因為有這種風氣,家境不好的民眾就不會覺得火葬是丟人,為了省錢,也通過這種方式下葬。
最後就是少數民族的影響,北宋詩人王禹的東都事略記載“近代以來,遵用夷法,率多火葬。”
因為這種風氣,那時候很多大城市都有火葬場,叫做化人場,南宋都城臨安,最多的時候達到十六個。
其實從宋太祖趙匡胤的時候,就下令禁止過,但收效甚微,而後來程朱理學開始,他們都上書禁止,依舊相當於一紙空文,直到南宋滅亡都沒禁住,尤其是兩浙路,連富人都以火化為追求。
不過,到了明清時期,在宋朝剛開始影響力還不大、元朝根本不在乎的理學,開始發揚光大,官府以殘忍為由,下令禁止,這才慢慢廢除了。
說來也讓人無語,那時候不讓燒,偏要燒,而到了現在,讓燒,偏要偷偷埋。
所以,水滸這個北宋末年時期,火化不僅不是bug,還是風尚,窮人為了省錢,富人為了追求極樂,都這麼選。
此時寧曉誌坐在的搖搖晃晃的牛車上,頭紮孝巾,神色淒涼的抱著宋江的骨灰罐,身邊放著李逵和花榮的,眼神空洞無神。
這時候,他的妝容也跟之前他和李逵去找宋江的精神不一樣,頭發花白,麵容憔悴。
一路都沒有台詞,但那孤獨的、可憐的模樣,讓人看得心酸。
在這中間,拍了一幕吳用抱著他們的骨灰罐,經過斷金亭的畫麵。
曾經,林衝為了納晁蓋、吳用和阮氏三雄等人入夥,在這裡火並了白衣秀士王倫,也是多少次進出梁山的必經之地,取的就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的意思。
但現在,鏡頭所過之處,一片殘破,還有蛛網隨風飄搖。
“看看,這跟當年梁山好漢齊聚的盛況,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李雪刀感歎道“不僅是這樣,斷金亭三個字本來就是兄弟齊聚的寓意,而現在隱含的意思,也是兄弟不再,斷金亭就荒廢了。”
寧遠點了點頭。
其實從梁山之後,征伐天下的戲份時,劇組就有意讓這裡荒廢,不僅這裡,還有聚義廳那些地方,還專門捉了些蜘蛛,弄來一些灰,到處撒,就為了做舊。
梁山後山有座墓園,這裡都是分封前,梁山好漢的埋骨之地。
因為是冬天,草木枯黃,同樣一片荒涼的景象。
在開拍前就準備了三座墳塋,並立了碑,所以直接拍吳用在墓前燒紙錢的鏡頭。
依然沒有一句詞,有的,隻是燃燒的輕微聲音,和墳頭壓著紙錢被北風吹動的聲音。
寧曉誌木然的坐在墓前,用樹枝撥弄著燃燒的紙錢,有一搭沒一搭的。
趕車的老漢,佝著腰坐在寧曉誌身後的牛車上,微微喘著氣,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看向寧曉誌背影的眼神很複雜。
“之所以出現他,你覺得是什麼用意”李雪刀問道。
寧遠沉吟道“接下來就是吳用在聚義廳自縊,這個老仆,將會幫他收屍”
李雪刀點了點頭“差不多,除了這個,也通過他此時的麵目,表示吳用的結局也是一樣。”
“就跟當初宋江在樓上那番話一樣。”寧遠恍然。
寧曉誌一個人在那裡無聲的燒紙,雖然一片靜悄悄的,但也依然讓人眼神離不開他。
他演技當然厲害,曾經拿下第三屆華夏話劇金獅獎的演員,也拿過梅花獎,演出的話劇幾十部,除此之外,在2015年以前,他每年參演的電視劇也至少三四部,雖然大都是配角,但隻要出現,觀眾看的時候就不會忽視掉。
就連楊蜜那部盛夏晚晴天的肥皂劇,他在裡麵演劉凱威跟班謝創的父親謝照厚、喬氏那位奸詐的董事,把一個奸詐的笑麵虎演得栩栩如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他對戲的那些人,看著就是演,而他,就是那個人。
說起來,這部水滸裡,拿過金獅獎的還不在少數,飾演童貫的雷格生,飾演高俅的魏宗萬,就拿過89年第一屆的金獅獎,而且雷恪生還拿過梅花獎。
當然,李雪刀也拿過梅花獎,拿梅花獎的還有演林衝的周野芒,另外白玉蘭和佐臨的話劇獎也都拿過。
演盧俊義的王衛國也是如此,梅花獎、白玉蘭獎都捧過。
這樣的大腕,在水滸傳裡還有很多,當然,也有不少人雖然沒有拿過獎,但演技也絲毫不遜色於他們。
沒有彆的原因,就是用心,或許也跟張紹林、任大惠他們選角的鄭重,和高標準的要求有關。
看到墓園裡,在不遠處的那座林衝之墓,李雪刀忽然感歎道
“說起來,之前林衝之死的改編,就非常不錯,因為我把高俅放走,氣得他吐血而亡,那一幕看起來真是太揪心了,不過這樣一來,遠比他戰死沙場更顯得諷刺。”
寧遠也點了點頭
“那一幕我也印象很深,最後死的時候太淒涼,跟我們在另一邊因為可以招安的興高采烈形成極大的反差,攝像機還給牆上的盔甲一個鏡頭,這樣勇武的人,沒有戰死沙場,卻是這樣一個結局,太讓人唏噓了。”
李雪刀說道“所以啊,後來我在那兒哭,不是演,是真的心裡難受,好的劇情設計,真的能調動演員的情緒。”
寧遠深以為然的再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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