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立起來了,旁人也才不會小瞧了你。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沈家發家前,老太爺也隻是個船員。你是女孩子,用不著建功立業那麼辛苦,但也彆浪費了你的聰明。”
從沈老先生那裡出來,任勤勤情緒有點低落。
她近來對死亡感觸頗深,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沈含章暮氣沉沉,如一支即將熄滅的燭火。任勤勤感覺到一種什麼都不能做的乏力,隻能眼睜睜看著。
夜幕中的宜園靜悄悄的,任勤勤沿著莊園的小路遛彎。
宜園後門就是雲夢湖,淺灣裡還架了個小碼頭。螢火蟲穿過鐵門飛進來,在林中草尖上低沉沉地飛著。
任勤勤想起了徐誌摩的翡冷翠的一夜。
還沒來得及吟詩呢,一團影子自黑暗中躥了出來,朝任勤勤撲去。
任勤勤嚇出一身冷汗。那玩意兒倒是把毛茸茸的身子擠進了任勤勤的懷裡,叭嗒叭嗒地舔她的臉。
“啊呀,誰家的狗”
廢話。宜園裡養的,當然是沈家的狗。
狗是一頭肥滾滾的邊牧,黑白毛,個頭並不大,顯然還不是成犬。
都說邊牧是狗中霍金,智商極高。可眼前這毛球看著智商挺堪憂的,對著個才見麵的陌生人搖頭擺尾掉哈喇子,一個勁往任勤勤身上爬。
要是對著賊也這樣,那還了得
任勤勤樂了,薅了薅狗頭。
“乖乖,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之前幾天沒見著你怎麼,想跟我玩”
小邊牧叼來它的玩具一根沉甸甸的木棍,滿是牙印和口水。
“走,姐姐陪你玩兩盤。”
任勤勤心情好了起來,帶著小狗跑出了林子,將木棍遠遠丟了出去。
小邊牧雖肥,但身手敏捷,撒丫子追著木棍奔去,小肥屁股一扭,跳起來將木棍穩穩地叼在口中。
任勤勤叫了一聲好,捏著手指吹了一聲口哨。
小狗聽得懂,屁顛顛地跑回來,把木棍叼回給任勤勤。它還拿濕漉漉的鼻子拱了拱女孩兒的手,尾巴搖成風火輪。
任勤勤越玩越開心,變著花樣把木棍丟出去。小狗滿院子撒歡,竟然每次都能趕在木棍落地前叼住。
一時間,少女的歡笑和狗吠響徹了寂靜的宜園,給這座死氣沉沉的莊園增添了無限生機。
大屋二樓的窗戶亮起來,有人朝樓下望。
“行呀,小東西。看看這個你能不能接住。”
任勤勤決定放一個大招,將胳膊掄圓了,做出一個體育課教的標準的扔實心球的姿勢。
氣沉丹田,大臂帶動小臂發力,木棍攜著任勤勤潛心修煉十七年的功力,嗖一聲飛了出去。
就這時,一個人從大屋裡走了出來,穿過後廊走到了草地上。
那根木棍不偏不倚,朝著那人門麵疾射而去,瞬間破了來人的護體罡氣,正中額頭。
緊接著,小邊牧飛撲而至,以那人為跳板,一口叼住木棍。
那男人先是中了暗器,又遭神犬偷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沈家的客廳裡,明燈高懸。
光從高處落下,照得沈鐸一張臉光影分明,冷峻肅煞。
任勤勤耷拉著腦袋坐在對麵的沙發裡,王英陪在一旁。
王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任勤勤剛扭了一下屁股,就被她用力拽了一把,不讓她動彈。
“小沈先生,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這孩子,讓她闖了禍。哪裡有在彆人家裡這樣胡鬨的呢簡直太不像話了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作客的禮貌。希望您能原諒她這一回。”
王英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才。
大戰任家人時的從容大度,麵對同事冷眼的時候不卑不亢,朝沈家二公子賠罪的時候,又能低聲下氣,伏低做小。
她的話說得這麼周全,倒是讓沈鐸插不進半個字了。
沈鐸盯著眼前的小女孩。
他對這個女孩早有所聞,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
父親沈含章“女友”的女兒,死了親爹,來投靠親媽。親媽肚子裡還揣著沈鐸沒出世的弟弟。
沈含章自然是不會和王英結婚的,但是dna早檢驗過好幾遍了,那胎兒確實是沈含章的親兒子。
一個年幼的,生母沒什麼能力的弟弟,沈鐸還是能照顧得了的。正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在,王英和她女兒隻要做人識趣,沈家也不介意照顧一下。
再說了,眼前這個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貓兒狗兒似的,沈家也不是養不起。
正嘀咕著,任勤勤抬頭朝他望了一眼。
神態是局促的,小女孩兒怕他,也害怕自己未知的命運。
但是沈鐸心裡卻是咯噔了一聲。
這女孩兒的眼裡有星火
像是子夜裡打亮的一簇花火。風要吹熄它,雨要澆滅它,可它依舊不屈地閃爍著,以期待著終有一日,能燃成一團熊熊的光。
一株小野草,竟還有幾分大野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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