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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在沈鐸兒時最初的記憶裡,父母總在爭吵。
那時候他們已經離婚,但是蔣宜每次前來探望兒子,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同前夫沈含章產生爭執。
兒子穿的衣服不合她心意,宜園裡的傭人不夠儘心,甚至隻是因為沈含章在書房裡抽煙。
蔣宜雖然已不再是沈家媳婦,但是依舊唯我獨尊地在宜園行使著女主人的特權。
沈含章是個老派紳士,這說明他對女人足夠包容,但是哪怕蔣宜是他一雙兒女的母親,他也很難對她有什麼忍讓之意。
父母吵架的時候,小沈鐸喜歡躲在後院的樹林裡。
那裡有一片榕樹林,才種下沒幾年,並不算茂密,但是足夠藏一個三四歲的小孩。
小沈鐸會帶著巧克力和漫畫書,默默地在林子裡玩上個大半天。
有時候惠姨會找過來,有時候是沈含章。
沈含章會背著兒子回大屋。
小沈鐸伏在父親的背上,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寬闊的背脊。
屋裡,蔣宜已離去,隻留下滿地狼藉。
沈含章很無奈“下次你媽要再見你,就送你去她家玩,好不好”
小沈鐸很同意。他有一種天生的自律和條理性,很不喜歡有人衝進他的地盤,將他的家弄得一團亂,哪怕這個人是他親媽。
於是第二年的聖誕節,小沈鐸去了母親的家,度過了一個他終身難忘的假期
很多年後,沈鐸工作壓力大的時候,都會夢到自己站在泳池邊,望著妹妹漂浮在水中的屍體。
有時他會夢到自己跌在了泳池裡,腳踩不到底,即將窒息。
而蔣宜站在岸邊,滿臉恨意地朝他喊“你害死了我的女兒。我沒有你這個兒子彆叫我媽”
醒來後,往往一身冷汗。
人是不能選擇父母的,但是可以選擇伴侶。
隻是很長一段時間,沈鐸覺得自己可能不會有伴侶。
他當然對女性有興趣。進入青春期後,活潑大方類型的女生會引起他的好感。但是他這孤僻冷漠的性格,卻不是這類女生的菜。
而卑微地仰慕他,努力取悅他的女生,從來都入不了他的眼。
沈鐸也在尋覓,也在等待,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縱使有萬貫家財和出色的才貌,也不好尋到合適的對象
任勤勤“”
沈鐸“乾嗎”
任勤勤說“即使你有萬貫家財和出色的才貌抱歉,沈總,我活這麼大,很少聽到有人這麼直接地誇獎自己,還用的是紀錄片播音員的語氣,有點不適應。沒事,你繼續說。”
沈鐸被這麼一打岔,氣得翻白眼,連說到哪兒都忘了。
任勤勤提醒“你知道自己不好尋找合適的對象。直到你遇到了我,對不對”
沈鐸“”
任勤勤替他把話說完“我活潑大方,聰明漂亮,正好是你的理想型。同時我又乖巧懂事,討好你不留痕跡,又堅強獨立有尊嚴。你即可以擺架子,又找到了好台階下台。於是你一拍大腿就這個姑娘了然後就開始對我長達七年的養成計劃”
沈鐸用他沒受傷的手把任勤勤一把摟到眼前,瞪著女孩慧黠的雙眼。
任勤勤這兩天來已習慣了和他的親昵,順手撫上了男人削瘦而俊朗的臉。
“不是嗎”任勤勤低聲問,“這天下,隻有我最能欣賞你的好。有了我,你就不再覺得委屈了。”
被誤解的委屈,從幼年一直延續到成年。
沈鐸不擅,也不喜歡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不想解釋自己的行為。
吃過他的虧的人對他的中傷,他雖然不會去反駁,但是要說一點都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連親媽和姐姐都給他打上了“孤僻古怪”,“沒有感情”的標簽。
隻有任勤勤這個小女孩,無畏到近乎莽撞,卻是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傲骨和熱血,對他產生了親昵之情。
可能任勤勤自己都沒意識到,當年還十來歲的她,看著沈鐸的時候,目光裡就充滿了包容和疼惜。
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同情了,沈鐸當時啼笑皆非,又突然有一種酸澀滾燙的感覺。
“不委屈了。”沈鐸以指節輕撫著任勤勤的臉頰,“有了你以後,就再也不覺得委屈了。”
任勤勤笑“因為我最懂討你歡心。”
沈鐸搖了搖頭,說“因為我愛你。”
“愛”字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降臨,像一場蜂蜜與糖組成的風暴。
任勤勤哽著,輕聲說“我也愛你。”
沈鐸微笑,低頭將她吻住。
午後暖黃色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百葉窗落在他們兩人身上。他們互相依偎,神情虔誠專注。
石膏夾板都不能破壞這幅畫麵的美感。
病房的門忽然推開,王英拎著保溫飯盒和水果走了進來。
沈鐸沒動。
任勤勤一格一格把臉轉過去,和麵呈“囧”字的王英打了個照麵。
沈鐸坐在輪椅裡,王英母女倆坐在沙發裡。
好半晌都沒人開口,可每個人的腦子裡都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吐槽,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手腳放得不是地方。
“那個”王英率先開了口,“我就是幫惠姨過來給小鐸哥送飯的。我看你也有護工和保姆照顧,就不打攪你休息了。勤勤,我們走吧。”
即使社會地位早就今非昔比,王英對沈鐸還是抱著一分尊敬,並不敢輕易就擺出丈母娘的譜。
沈鐸朝任勤勤看去。任勤勤地去無奈的一瞥,被王英拽走了。
病房門一合上,母女倆幾乎同時開口。
王英“你和沈鐸有多久了”
任勤勤“媽怎麼進來都不敲門”
“我敲了的,是你們忙著親熱沒聽到吧之前你為了公司的事拚命到那個程度,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報恩。剛才那也是你報恩的方法之一”
任勤勤不耐煩“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彆繞彎子。”
“我剛才不就問了嗎”王英沒好氣,“你和沈鐸在一起多久了”
任勤勤數了數“正式的話,從他醒過來那天才開始算起,也就兩三天吧。”
王英一時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擔憂,隻好長歎了一聲“勤勤呀,媽媽一直最怕你走上我的老路,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