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頭睡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腦子裡卻不斷回憶白天在火車上的事。
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女人怎麼能在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拿走了我脖子上的吊墜。
過了沒一會兒,張陵川已經睡著了,可是那偷東西的賊到現在還沒有露麵呢。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睡著了,卻聽見一陣敲鑼打鼓刺耳的聲音傳來。
是誰家大半夜結婚迎新娘?
我翻了個身繼續睡。
然而,那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在我們的旅館門口。
終於把我吵醒,我氣鼓鼓地起身想要出去罵人。
卻發現張陵川早就醒了,正斜靠在床上,搭著一條腿跟著那打鼓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晃了起來。
“老板——”
他轉過頭,朝我噓了一聲。
我心覺得不對,忙下床跑到他身後:“外頭在乾什麼呢?我怎麼覺得不對勁。”
張陵川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這叫敲鑼打鼓送真神。”
“啥?啥玩意?送什麼真神?”聽了這話,我還以為外頭那幫人是在舉行什麼玄學儀式。
誰知道,張陵川跟我解釋說,這是盜門一種求和的方式。
盜門跟普通的小毛賊可不一樣。
他們有組織也有規矩。
若是偷了不該偷的東西,必得以江湖最高禮儀,敲鑼打鼓地把偷來的東西給人家送回去。
我揉了揉耳朵,不禁為其他旅客擔憂起來。
“他們這麼敲鑼打鼓,彆人沒意見?”
張陵川冷笑:“這種小旅館,可不是給普通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能住在這的,可都是行內人,對這見怪不怪。”
聽到這,我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剛在旅館前台登記的時候,那老板沒要我們的證件,卻問了我們幾句奇怪的話。
原來,這是在套對方是不是行內人。
若是張陵川對不上那幾句黑話,老板必定會跟我們說,這裡的房間都住滿了。
那幫人足足在外頭敲了十多分鐘,張陵川愣是一動也不動。
我問他:“若是他們這麼敲鑼打鼓,也沒能把真神送出去,會怎樣?”
張陵川突然回過頭,一臉獰笑地看著我:“那她會死得很慘。”
我嚇得忙往後倒,心裡有小小的震撼。
儘管我知道江湖中各種各樣的規矩要守,可我沒想到,這東西送不回來還得丟了命。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怎麼,你小子又動惻隱心了?”
我不甘示弱:“明明是你跟我說的,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張陵川愣了一下,幾秒鐘後,他才跟我說:“你倒是記性不錯。”
這時,門外的敲鑼打鼓聲音停了下來。
緊接著,是一個敲門聲。
“西北懸天一枝花,天下綠林是一家。”
“不知水浸龍王廟,還請法王高抬貴手,饒這盜門妙手一條命。”
我聽出了,這就是旅館老板的聲音。
這黑話,我也能猜出個七八分的意思。
大概就是說,江湖八門都是一家。
那女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我們,還請我們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緊接著,又是一個中氣十足男人的聲音。
“既然法王不可饒恕你,按照門規,必得斷你一指,逐出盜門。”
女人的啜泣聲隔著門板傳來:“三娘寧可一死,絕不斷指!”
張陵川這才朝我瞥了瞥:“餘百萬,去把門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