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納特的聲音震顫著"尚恩他……死了?不……!"
"他死得像條野狗。沒有人痛愛,淒慘地,衣衫襤褸地,饑腸轆轆地死去。"女人說,又猛踩了海德拉的屍體幾腳,她的力氣非常大,甚至可以把海德拉那堅固無比的金屬臂骨踩扁"結果啊,不管是那群難民,還是納茲黨,他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一夥是在患難之中還不忘欺淩弱小的懦夫;另一夥是濫殺無辜的屠夫。結果他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都是卑微醜陋的人類。"
"諾拉……"
"我比你更有資格享用這場複仇。但你是對的,來吧,再給這混蛋的屍體補一槍。把他打碎為止。"諾拉交給納特一把左輪"為了尚恩。"
"……為了尚恩。"火槍手走到海德拉的遺體前,又連續開火數十,在那家夥的金屬骨架上製造出大量彈孔。
但那隻是無意義的鞭屍。連泄憤都算不上。
"結束了。"納特長舒一口氣,仰望天空。
"諾拉,跟我回去。"他說"我知道我無法彌補這一切,但我還是希望我們能重來。"
"並不能。"女人卻推開一步"對不起,親愛的。當我知道我的心肝寶貝死了後,我的心也死了。沒有人能騙過時光。你知道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當初離彆的那一天。哪怕隻是看到你的臉,我也會想起我的小尚恩,而那留給我的隻是痛楚。"
納特沒有回答。他也沉浸在悲痛之中。
"我們分道揚鑣吧。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的命運再度交彙,或許我們會再次相遇。"她轉身走向自己的鐵騎"在那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你想做什麼?"
"重新定義人類。"諾拉麻利地跳上鐵騎"把這醜陋的,渺小的,可悲的,可恨的人類,全部重置一次。這就是我餘生最大的理想。"
重新定義人類?貝迪維爾一皺眉,感覺事有蹊蹺。
"再見。"她落下一句話就啟動了鐵騎,飛走了。
"……諾拉。"納特不知道該做何回答,隻能目送著鐵騎的離去。
"我們回去那個地下避難所吧。"貝迪維爾低聲勸道"還得把那群納茲黨的乾部們抓起來審問呢。"
"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火槍手搖著頭,相當失落"反正諾拉已經變成那副樣子……就連小尚恩也死了…而且還是那樣地慘死……他們的下落我已經查明了,這事告一段落吧。"
"嘿,彆放棄!"狼人青年試著鼓勵道"我們一定還能做些什麼。對了,那個集中營的遺址。至少……至少把它找到,在那裡給那孩子立個墓標,吊唁一下吧?"
"有意義嗎?"納特卻反問"在一個被詛咒的地方,立一個衣冠塚,紀念一個慘死在那裡的可憐孩子?留給那孩子父親的隻有悲痛,就連自我滿足都算不上。還是說,你要我找回兩百年前早已化灰的,深埋在地下的,我孩兒的遺骨?拜托了,不要這樣。"
於是貝迪維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隻能沉默。
"來之前我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我真沒想到,會從妻子的口中聽到這種壞消息。"納特歎氣"這或許是我這輩子最後悔做過的一件事了。"
如果那一天,他沒有犧牲自己,把自己當作實驗品交出去的話……
如果那一天,他帶著自己的妻兒出逃國外,用儘自己的能力逃離納茲黨的魔掌的話……
他們的命運是否會有所不同?
或許不會。那樣做的話,他們大概會落得一個全家一起被殺的下場吧。
但是誰又能斷言,一家人齊齊整整地死在一起,不會比現在這樣各散東西,來得更幸福?
"我很抱歉。"貝迪維爾低聲嘀咕道。看到納特的經曆,再想起自己一家的經曆,他不禁覺得更加鬨心了。
"我也很抱歉。"納特仿佛在反過來安慰貝迪維爾。
他活動了一下那條尚為完好的手臂,"走吧,貝迪維爾船長。殘存在那個地下避難所裡的納茲黨,要一個不留地殺光。很抱歉讓你陪我躺了這趟渾水。我以後一定會找機會報答你的。"
"哪裡。"貝迪維爾尷尬地答道。他其實很想跟納特說"至少你妻子還活著",但他完全找不到機會說出口。或許這話對方也不愛聽吧。
由於避難所兩邊的通道都被貝迪維爾和納特堵死,裡麵的納茲黨人一個都沒能逃掉。納特言出必行,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把那些納茲瘋子一一殺死,手段殘暴得甚至不可描述。
等這一切都解決以後,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糟糕,花了好長時間。"貝迪維爾看著遠處漸顯的暮色。
納特原本說過這趟任務隻需要兩三個小時就能完事,卻沒想到拖了這麼久。
"我們回去吧。"渾身被鮮紅色濡染的納特,從納茲黨的屍堆裡走出,"已經逝去的人沒有辦法再回來了,但我們還能試著去保護活著的人。是時候回去救奎格,那隻笨拙的小豹子了。"
"你知道嗎?"貝迪維爾看著渾身鮮紅,漆黑的金屬骨架上泛起異樣邪惡氣息的納特,不禁吐槽道"你用這副樣子說出這種話時,可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