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博的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想確認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他看到一名女子的幻影伏在他的床前,飄渺虛幻,但又緊緊地擁抱著他冰冷的身體。
他記得那個女子的身影。那個看似溫柔卻又脆弱,他一直想要留住卻終究失敗的,熟悉的身影。
[媽媽……]
於是他明白了一切。他的母親也許從沒有真正地離開過他。哪怕已經不在人世了,她在冥冥之中還是以某種形勢幫助他。
他很想伸手去碰觸那個虛幻的身影,但他不能,他沒有手,隻有那蝴蝶的翅膀。
為什麼他沒有手呢?為什麼他偏偏是蝴蝶呢?他開始厭惡起自我來,這個身為蝴蝶的自我,如夢似幻的自我。
沒有雙手的話,就抓不住真正重要的東西了;沒有雙臂的話,就無法擁抱所愛之人了。
為了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必須拋棄掉蝴蝶的翅膀,擁有人的雙手。
他知道他必須成為薩博,而不是蝴蝶。
薩博的人生是一場夢,蝴蝶的蝶生也是一場夢,他在二者之中選擇其一,他選擇了更痛苦的那方,更不自由的一方。
美夢之中不會有痛苦的,更痛苦的那一邊才是真實。唯獨在那個痛苦之中,才會找到可以貫徹的意誌。於是他放棄了那自由自在的天國,選擇他留在不自由又痛苦的塵世。
這裡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他的罪孽、他的救贖、他的悲哀、他的幸福,僅在這世上能尋獲。想到這一點,他就不再有猶豫,他的意識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等意識恢複之後,灰兔人青年若無其事地爬了起來。
頭疼消失了。他感覺神清氣爽。莫大的生命力在他體內流溢。
那份痛苦還在。隱隱約約,但確實在。他能明確感覺到腦子裡那個腫瘤的存在,但它正在消退。
這到底是什麼原理,薩博也不懂,但德魯伊之種也許是在重組和優化他的身體,把原本有病、有錯誤的結構改良好。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少女問道"你,還是你嗎?"
仿佛看穿了薩博差點成為了蝴蝶,她故意這樣問。
"我是…薩博。"灰兔人德魯伊答道,"我是…[索菲亞的藍薔薇]的兒子,兔人薩博。曾經的獸人聯軍士兵,現任的大不列顛黑鐵騎士。你的德魯伊。
但我其實什麼都不是。我隻是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我救不了我母親,我甚至救不了我自己,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被彆人拯救。
但即使是我這樣的人,也是有夢想的。我還沒有忘記那個夢想。"
"你的夢想是?"她平靜地問,仿佛早就知道答案。
薩博臉一紅"……我一定要說出來嗎?"
"不。"蓋亞大人一笑,"重要的是,你順利轉生成德魯伊了。給你移植的這個孩子一直在拒絕萌芽,拒絕接受其他人。它已經被擱置良久,很虛弱了。
它延續了你生命的同時,你也延續了它的生命。生命於生命相互扶持依靠,一同活下去——成為德魯伊就是這麼回事。
這個來自遠古的孩子由你收留,成為你的一部分就好。除此之外我彆無所求。"
薩博苦笑"我還以為我必須為蓋亞大人、為德魯伊教賣命什麼的……"
"你不需要。你保持活著就好。保持活著就是在回報我們。"蓋亞真誠地笑道。
儘管她這樣說,但是天下間應該沒有白吃的午餐吧。薩博心想。
蓋亞大人肯定對德魯伊們有某種約束力。現在變成了德魯伊的薩博,也能隱約感受到這份約束力。是否行駛這份約束力,命令薩博去做某些事情,就得看蓋亞大人的意思了。
"我需要保守這個秘密嗎?"灰兔人青年又問,"我不能把自己保留著轉生前的記憶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事實上,你是第一個做到這件事的,在悠久的曆史裡。"蓋亞答道,"我不會禁止你宣傳這件事。這樣做有利也有弊。但如果你能低調一些,也許會給自己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在德魯伊之中薩博也是"特殊"的。特殊的意味著被歧視的、受排擠的,容易被孤立。
"我明白了。那麼晚就把這件事當作一個小小的秘密吧。我就說我是靠著看過去的日記來記起轉生之前的事情吧。"兔人德魯伊答道"總之,感謝蓋亞大人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少女神秘一笑,"等你的身體適應之後,就去找洛裡安吧。他是你哥哥。"
"……哥哥?按照移植給我的樹種計算的親屬關係嗎?"
"嗯。"蓋亞微微一點頭"那孩子是在所有德魯伊之中,最擅長森靈魔術的。就讓他來教導你怎樣和大樹海溝通,如何向大樹海借取力量吧。你的資質不錯,努力學習的話,一定會有所長進吧。"
意思就是現在的薩博太弱了,無法為蓋亞大人所用。他必須變得更強。
"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蓋亞大人的期望。"他答應道。
回到旅館後,薩博發現歐琳在等他,丹尼爾也在。
"你…順利變成德魯伊回來了?"歐琳問。
"是的。"薩博回答得有點冷淡。他不想讓人直到他還保留著轉生前的記憶這個事實。現在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就好,話說多了容易穿幫。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歐琳又問。
"我有留下記錄。日記之類的。"薩博依然保持著冷淡的表情,"我會看看那些日記,試著回憶起一切。給我一點時間。"
"所以你終究還是失去了記憶嗎……"丹尼爾低哼道。
"你是……?"薩博繼續裝。他看到丹尼爾又繞回來了,本想吐槽。但吐槽會暴露他沒有失去記憶的事情,他就竭力忍住。
"丹尼爾楊。你的上司。嗯,在大不列顛騎士團裡的上司。"白銀騎士少年答道"不多說了。也許你想休息一下。回你的房間裡看看你的日記,也許就能回想起一些東西吧。"
"好……我去休息了。"薩博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隻是急著想擺脫人們,因為留在這裡的時間越長,他露餡的風險就越大。
"也許這個世界不存在奇跡。"目送著薩博離去,歐琳悶哼道,"總覺得有點可惜了。"
"我也覺得可惜。"丹尼爾也說,"但這就是他的選擇。"
"呼。"歐琳若有所思地哼笑一聲,轉而看著丹尼爾,"你不是要回去倫敦的嗎?"
"我回去之後才發現沒有這個必要。我在這邊的旅館不是還租用著一個房間嗎,今晚就住這邊好了。我拿了點換洗的衣服就回來了。明天也是從這邊出發去龍之大陸的,正好順道。"丹尼爾答道。
"好吧。你能到處瞬移,就是方便啊。"
"一點也不。能用傳送法術的人總是被世界各國記錄在案,生怕我們利用傳送術走私什麼的。"丹尼爾苦笑,"不過,就算利用傳送術走私,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傳送的東西質量越大,消耗的魔力就越多。跨越國境時還一定會撞上他們設立的探測用結界,身上帶了多少東西都會被探測到。走私帶貨的話馬上就會暴露。能用傳送術也並非那麼自由的事情。到處亂傳送,很容易會被追責的。"
"真可惜。我還以為學會傳送術就能隨意走私運毒,無人能擋呢。"
"你能想到的事情罪犯們也能想到。罪犯們能想到的事情,國家機器自然也能想到。否則豈不是要世界大亂嗎。"白銀騎士少年聳肩"哦對,除了法蘭西。因為內戰,他們的社會體製落後於其他國家十幾年,他們正在使用的運營製度,還是向大不列顛學的。法蘭西目前就聽混亂。"
"也就是說,你依然可以鑽漏洞,往法蘭西走私東西……?"
"可彆打壞主意哦。"丹尼爾伸了個懶腰,"不聊了。我也得洗個澡睡覺了。晚安。"
"好吧,晚安。祝你明天出行順利。"歐琳就目送丹尼爾離開。
深夜十時。
伊萊恩突然睜開眼,感到全身在疼。
明明他全身都在癱瘓,但他就是覺得疼。全身關節都有種脹痛的感覺,而且他的手指頭和腳趾上都有種輕微的刺痛,又麻又刺痛的感覺。
"嗯……?"伏在伊萊恩身旁睡著的小羊被驚醒了,他睡得很淺"怎麼了?一切還好吧?"
"我、我全身都在疼。"白獅人少年答道,"怎、怎麼會這樣?這是正常的嗎?"
"是因為你身體的神經係統在覺醒吧。我是說,它本來就覺醒了,現在進一步覺醒。"艾斯利爾答道,緩慢又懶洋洋地爬起來,檢查著伊萊恩的手臂,"這是正常現象,彆擔心。"
"但、但是怎麼可能一口氣就覺醒到這種地步了?"
"因為我給你移植了我近百年的記憶啊。"小羊答道,"你忘了移植記憶有修補[絕對領域]的效果嗎?雖然是暫時性的,但這個操作相當於給你的身體注射了強力的營養液,加速了它的恢複。這都是預期之內的事情了。"
"好、好吧……"伊萊恩無法思考,全身的脹痛和酸痛讓他不想動腦子。
"要把洛裡安叫來嗎?"艾斯利爾又問,"他是你的主治醫生,他也許會知道怎麼緩解你的疼痛。但他現在睡得正香,他好久沒有這樣酣睡過了。"
"不、不要打擾他。"伊萊恩於是說,"讓、讓他好好休息一晚吧。我、我能忍受的。"
"很好。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小羊於是笑道,"要給你準備一些止痛藥嗎?我這裡有阿司匹林和布洛芬,但它們對腸胃都有刺激作用。也許我可以把布洛芬做成外用的乳膏,塗敷在你的痛處。但是你應該全身都在疼?"
"是、是的,全身都疼,塗不了那麼多處。"伊萊恩答道。他能感覺到的是脖子以下的每一個關節都在疼,仿佛他全身每根神經都一口氣覺醒了,而且都在鬨騰。
"我們去泡個熱水澡吧,這對舒緩疼痛有一定作用。"小羊提議道,"讓我在浴池裡再加一些鎮痛的藥物,就能達到效果了。"
"沒、沒事的,不用這麼麻煩。"伊萊恩苦笑道,"我、我可以忍耐下去。"
"你不能。這種疼痛可能會持續一整晚,甚至要持續好幾天。"艾斯利爾卻說,"洛裡安原本的計劃是讓你慢慢康複,讓這種疼痛從脊椎開始一點點地朝四肢末端蔓延,把痛楚一點一點分散。這樣持續好幾個月,直到你的神經係統徹底複蘇。但我們都知道洛裡安的計劃並不靠譜。"
是的。伊萊恩簡直無法想象自己的身體持續好幾個月都在隱隱作痛,是怎麼一種情況。
"所以說長痛不如短痛。讓你的神經係統一口氣複蘇會比較好。"艾斯利爾繼續說,"隻是……這會為你帶來一兩個不眠之夜吧。"
"如、如果我真的很累,我還是會睡著的。"伊萊恩苦笑,"在、在那之前,我會忍耐。"
"確實,如果不使用任何止痛藥來鎮靜你的神經,你會恢複得更快。你現在每多忍耐一秒鐘,你康複的時間就加速一點點。"小羊哼笑道,"但是這樣真的好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忍耐下來的。我還是去給你準備一些鎮痛消炎藥,讓你隨時都可以泡澡鎮痛吧?"
"好、好吧……有勞了。"伊萊恩於是退讓道"大深夜的還讓你操勞,真抱歉。"
"你會發現德魯伊並不怎麼需要睡覺。"羊人少年揮了揮手,"我有很多個不眠之夜,都用在研究法術之上。我比其他法師多了接近一倍的用功時間。因此我總是比其他法師們多一點點的優勢。他們嘴裡說的[天才],其實都是這麼回事。壓榨睡眠時間,想辦法提升學習的效率,用各種節省時間的手段,讓自己變得與彆不同。"
所以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絕對的天才。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天才們付出比凡人多一倍甚至幾倍的努力,他們才最終成為了天才。
"對了,要吃點甜食嗎?"小羊走出去準備藥浴的時候,又問伊萊恩,"吃點好吃的東西,可能會對康複有效果哦。"
"大、大晚上的吃甜食?"
"你今天晚上應該很難睡得著哦~"艾斯利爾壞笑道,"那就彆睡了。睡什麼睡,起來嗨啊~"
笑死。
"我、我們會吵醒洛裡安的。"不過伊萊恩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我自有分寸。我用黑幕結界把他的房間封起來就好了。這樣一來,即使外麵打仗也吵不醒他。"
啊這。這就像是,小孩子晚上偷偷瞞著家長出去玩。太壞了小羊,大大的壞。
幾分鐘後,伊萊恩已經躺在住滿藥水的浴池裡。雖然他說過不想小羊為這事操勞,但小羊還是準備了藥浴。伊萊恩為了不浪費掉艾斯利爾辛苦準備的藥浴,結果還是泡進來了。
藥物有一股略帶辛辣的芳香,但它總體來說是帶著薄荷和丁香氣味的,聞起來讓人很舒服。雖然不知道這藥水是什麼成分,但它們確實起到了鎮痛消炎的作用,伊萊恩原本全身發疼的關節開始平息怒火,不再向他的本體發出陣陣抗議和悲鳴。鈍重又遲緩的感覺在他身上蔓延,伴隨著池水的溫熱擴散至他全身。
"水溫如何?"小羊笑著問,自己也跳進了浴池,還帶來一些糕點之類的東西。當然,他是先跳進浴池,再用念動力移動盛放著糕點的盤子,讓盤子浮在水麵上。
"哇哦,舒服。"艾斯利爾幾乎把全身泡進水裡,舒了一口氣,"要吃點什麼嗎?這個蜜桃絲絨蛋糕很好吃哦。"
"我、我先泡一會兒再說。"伊萊恩苦笑。全身疼痛讓他沒有太大的食欲,更何況他肚子裡也隱隱作痛"話、話說,你說要玩,有什麼好玩的嗎?我、我又沒法動彈,怎麼陪你玩?"
"嘿嘿,有這個~"小羊取來了什麼,那是一個完全由塑料製成的棋盤,上麵有黑色和白色的棋子。但是從棋盤的規模看來,它不像是圍棋。
"五、五子棋(bang)?"伊萊恩好奇地問。
"黑白棋(othello)~"小羊笑道,"規則你應該懂吧?這應該是很簡單易懂的棋牌遊戲。"
差不多就是規則簡化版的圍棋。伊萊恩心想。不過這個依然是挺考驗智慧的。
"泡、泡澡的時候玩這個真的沒問題嗎?不、不怕棋子掉水裡去什麼的……"
"這是特製的磁吸棋盤和棋子哦。你如果嫌棋盤漂來漂去不好控製的話,我可以用念動力控住棋盤的。"小羊笑道,"你也可以用念動力來下期,使用這點程度的念動力對你沒壞影響。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呢,嘿嘿嘿~"
伊萊恩試著用念動力移動了一下棋子,它比他想象中的容易操控。反正在這漫漫長夜裡,他疼得睡不著覺。有些遊戲可玩,可以從痛楚中分散開注意力。著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那好吧,我們來玩吧。"伊萊恩同意了,"你先走?"
"我先走!嘿嘿!"小羊急著下棋了。
十分鐘後。
"嗚……"艾斯利爾嘟起嘴"不行不行!剛才的不算數啦!重走哦重走!"
這孩子,是會悔棋的類型。
"你、你該不會是……下棋下得很爛?"伊萊恩疑惑地問。畢竟小羊已經輸給伊萊恩兩局了。
"才不是!人家隻是讓賽而已,嗷!"羊人少年氣得手舞足蹈,特彆可愛。
"所、所以說為什麼你剛才要走那一步?明、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才對的……"伊萊恩繼續吐槽。
並不是說艾斯利爾不夠聰明。但這小子的目光也太過短淺了,總是盯著眼前的利益不放,忽視了長遠的利益。所以伊萊恩下了個陷阱,兩次都在小羊差點贏的瞬間,一口氣翻盤。哪怕小羊多預測幾步棋,伊萊恩根本沒有翻盤的可能。但是艾斯利爾的心智真就和小孩一樣的幼稚,下棋怎麼爽怎麼來,怎麼帥怎麼走,他根本不會去預測棋局的。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下棋?"伊萊恩終究忍不住問道"你、你也不笨,明明可以預測棋局,走得更好的?"
"不要~那樣就不酷了!"小羊吐著舌頭做著鬼臉道。
"輸、輸掉不是更加不酷嗎?"白獅人少年不禁納悶。
"比起結果,我更加重視過程啦,啊哈哈哈哈~"小羊傻笑著。
所以他壓根就沒想贏棋,隻是在玩。又或者他隻是在享受下棋時每一步(似乎很精妙的)棋的高光時刻,卻根本不在乎最終是否會全盤皆輸。
艾斯利爾到底是個小蠢蛋,還是有著大智慧的人?伊萊恩無法判斷。他隻能看出,小羊是個享樂主義者,及時行樂優先於一切。
能做到這個份上,其實也可以算是相當睿智了。
伊萊恩下意識地張開口,因為小羊正用念動力把糕點送到他嘴裡,他習慣性地張嘴就吃。水蜜桃味的絲絨蛋糕相當美味。就連正在因為疼痛而受苦的伊萊恩,也暫時忘記了身上的那份難受。
"再來一局,再來一局啦!"艾斯利爾嚷道"這次我要花花麗麗地一路贏下去!不會再讓你翻盤的!"
"我、我們會知道結果的。"伊萊恩甚至都已經預料到這浮躁的小羊會輸棋了。
他看著小羊在棋盤上放下第一顆棋子。那是很糟糕的一著。伊萊恩不禁露出老父親般寬容的笑。
雖然棋力很弱,艾斯利爾不服輸的性格倒是和某個孩子很相似。
等等……某個孩子?
哪個孩子?
伊萊恩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幾乎要想起什麼,但又絕對想不起來。
他記憶中好像隱約有個孩子,一直陪他玩。而且他好像總是輸給那個孩子,不管是下棋還是打遊戲。
可是那個孩子到底是誰呢?
雷歐?還是說……小西裡奧?
還是凱特,或者皮埃爾?
難道是伊奧?
……感覺好像都不對。
他想到的這些孩子裡要麼太聰明要麼不夠聰明,要麼太活潑要麼不夠活潑。而且伊萊恩和他們相處的時間應該沒有那麼多,不可能一直在玩遊戲的……
感覺就是漏掉了誰。有一種很奇怪的違和感在蔓延。
可是那個被遺忘的孩子,到底是誰?
"大哥哥?大~哥~哥~!"小羊使勁搖晃伊萊恩,試圖引起白獅人少年的注意"該你下棋啦,你發什麼呆啊?"
"噢。抱歉。"伊萊恩移動了一隻棋子。他試圖忘記腦子中那個揮之不去的怪異感覺,但他發現相當困難。
"嘿嘿嘿,這局我一定會贏的~"小羊得意地笑道,"如果我贏了,大哥哥要接受懲罰遊戲哦~"
"不、不要。"伊萊恩道,"那聽起來很可怕……該不會是要我做什麼羞恥的事情吧?"
"不會啦~這樣欺負大哥哥就沒意思了。懲罰遊戲很簡單,就是吃一顆怪味糖哦。"
伊萊恩眯起眼"怪、怪味糖?"
"是一種在法師們之間流行的搞怪糖果。一盒糖豆裡有無數種隨機的味道,從耳蠟味到水果味都有,最離譜的是有鯡魚罐頭味——不過隻有怪味,沒有臭味。"
"惡。為、為什麼你們要吃那種難吃的東西啊?"
"因為要搞怪?因為惡作劇很好玩?因為吃到奇怪味道的人的表情超級有趣啊!嘻嘻嘻~"小羊壞笑道,"順帶一提,我已經喂你吃了一顆哦,就在你剛才發呆的時候。"
"什麼——!"伊萊恩這時候才發現有股怪味道在他口腔裡蔓延,是一種又鹹又略微帶點腥味的怪味道。他趕緊吐出來,幸好他有及時用念動力接住那顆糖豆,才不至於讓它掉到池子裡那麼失禮。
"啊呸!呸呸呸呸!——這、這是什麼味道啊?惡心!這該不會真的是鮭魚罐頭味吧?"
"不~"小羊湊過去嗅了嗅,"還好,是魷魚味。大哥哥你的運氣還不算太差。"
這還不夠差?!
"惡。依、依然好惡心!"伊萊恩吐槽道,"哪、哪個小天才會把魷魚這些海鮮的味道放進糖果裡啊!"
"嘿嘿嘿,這就是怪味糖有意思的地方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把什麼味道的糖豆放進嘴裡!"小羊就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頑童那樣,哈哈大笑起來。
不服氣的伊萊恩一瞬間從那盒糖豆裡抓了一顆出來,趁艾斯利爾瞞著笑的時候迅速塞進他嘴裡。
"嗚——"小羊瞪大眼。
"怎、怎麼了?……該不會是嗆著了吧?"伊萊恩被嚇著了,這才後悔起來。
"是……是我…討厭的…西芹味!嗷嗚…!"他露出崩潰的表情逐漸下沉,淹沒在池子裡"要死……要死了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這演技不能更浮誇,惹得伊萊恩笑了起來。空氣中充滿了歡樂的氣氛……以及魷魚和西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