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決定吧。"強尼轉過來說,"準備好就可以開始對決了。"
"等等!等等啊喂!"洛裡安滿頭大汗一臉無奈"我們還什麼都沒有答應呢,你們怎麼就決定下來了?再說,這裡也不適合搞什麼搖滾演奏啊,哪來的舞台?"
"哈,怎麼可能沒有舞台。這是你的診所,你的家。你家裡不可能沒有一個像樣的隔音室吧。"
可不可以不要把這種離譜的東西說得像是常識似的?正常誰會在家裡建一個隔音室啊?伊萊恩心裡吐槽道。
然而洛裡安沉默了幾秒"……好吧。你們可以在我的地下室演奏,那裡有隔音壁。"
所以他的診所還真有隔音室啊?!
"你們同意搖滾對決了?"
"反正你們就是一群極度不聽人勸的家夥,即使反對也無效吧。"洛裡安納悶得眯起眼"而且我猜,這又是波紮克的陰謀詭計?"
"哪來的陰謀詭計,我單純是想看熱鬨罷了。"那頭老馬陰險地獰笑著。
"所以這支樂隊是你一手培養的咯?"艾斯利爾也問。
"嗯?完全不是。他們是自己走到一起的,我從來沒有插手過他們這支樂隊的任何事情。有天賦的人就是會主動湊到一起組成樂隊。搖滾小子是會相互吸引的,啊哈哈哈哈。"
"收起你的屁話。我們當年就沒有被你吸引過,是你厚顏無恥地跑過來說要組隊玩搖滾。"艾斯利爾嘴上毫不留情,"要不是真的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吉他手,我們早就把你開除了。"
所以[綠色贖罪日]的成員基本都討厭波紮克這個自私鬼和麻煩精,但就是沒有辦法把波紮克開除。可見老馬的演奏技術是多麼的不可替代。
伊萊恩也早就注意到了波紮克的手,特彆是他的左手。老馬的左手中指和食指缺了一截,仿佛是被誰用刀砍掉了。某種意義上說,波紮克也是個殘疾人士,但他身殘誌堅,用缺了一截手指的雙手,彈奏出無可替代的音色。
伊萊恩以前在哪裡聽過說這件事,聽說過[綠色贖罪日]樂隊的吉他手因為殘疾反而能演奏出獨特音色這件事。具體在哪裡聽說過的,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也許是他母親作為這支樂隊的忠實歌迷,對還是小孩的伊萊恩提到過吧。
洛裡安對艾斯利爾和泰羅使了個眼色,另外兩人似乎也沒有反對參加"搖滾對決"這件事,於是眾人就朝地下室移動。
擇日不如撞日?波紮克有意安排的?是哪個都不重要。所謂的搖滾就是放蕩不羈,率性而為。如果必須有精密的安排才能去玩音樂,那就沒意思了。
伊萊恩倒是有點擔心洛裡安,鹿人德魯伊應該很久沒有練習演奏了,也就最近才重新拿起琴,為了給伊萊恩解悶才演奏的。洛裡安長久沒有排練,演奏技術終究會比以前生疏很多。艾斯利爾也許有天天練習,泰羅就難說了。
而另一邊,他們的對手可是當紅的[赤紅賽博武士]樂隊。他們是那種天天玩音樂、甚至經曆過無數次巡回演出的音樂人。
這樣的[綠色贖罪日],真的有可能贏過[赤紅賽博武士]嗎?
一行人到達了地下室。和伊萊恩想象的不一樣,這個地下室沒有那種難聞的黴味,洛裡安把這裡打理得十分乾淨。又或者說路卡和他的小蜘蛛夥伴們把這裡打理得十分乾淨。這地下室的牆壁上布置厚實的隔音材料,它確實是個像樣的隔音室。
洛裡安隱居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診所裡,按道理說是不用擔心吵到鄰居,可以隨便玩音樂的。但他的診所裡有不少小動物,而洛裡安的演奏有可能會對小動物們的作息造成滋擾,所以這地下隔音室就有了存在意義。
伊萊恩以為洛裡安一直疏於練習,這事也許是錯的。洛裡安隻是說自己疏於練習吉他,他可沒說自己疏於練習其他樂器。這隔音室裡整齊地擺放著很多樂器,鋼琴,薩克斯風,豎琴,架子鼓,大中小提琴,甚至連很稀有的尤克裡裡都有。
這些樂器並不隻是擺在這裡好看而已,它們雖然保養得極好,但都有長年累月使用的痕跡。可以看得出洛裡安特彆偏好玩大提琴和鋼琴,這兩件樂器演奏時經常碰觸到的部位幾乎都"包漿"了,變得如鏡麵般光滑。
"我不是告誡過你隻練習吉他和貝斯就好了嗎?你是得有多無聊。"看到這個,小羊反而很不高興,開始訓誡他的弟弟。
"哈哈哈……"洛裡安隻報以連串苦笑。
即使是背負罵名、蒙受冤屈,洛裡安這些年來還是熱愛著音樂吧。隻是,他隻是熱愛音樂本身,而不是熱愛在彆人麵前演奏。
總覺得有點悲哀。
"雖然這裡有樂器,但我們習慣用自己的。"鐵腕強尼衝他的同伴們使了個眼色。
於是金槍摩根從納物口袋之中取出一把天藍色的貝斯,而銀錘斯汀更離譜,取出了爵士鼓的零件,開始組裝起來。他使用的爵士鼓似乎和普通的爵士鼓不太一樣,是全金屬結構,就連軍鼓小鼓都是有自帶空腔的金屬構成。
"這鼓能敲得響嗎?音色不會很怪?"牛人德魯伊泰羅湊過去問道,似乎同是鼓手的他,對這組金屬鼓相當感興趣。
"調整過,能敲響。"銀錘斯汀答道,一邊忙著組裝"我的義肢能發揮常人更大的力氣,普通爵士鼓會被我敲壞,隻能用特製的金屬鼓。"
他的兩條手臂就像是銀色的大猩猩手臂,用這種強化過的義肢敲鼓,普通的爵士鼓能受得了才怪。
"就不能把義肢換掉嗎?比如說,換成更輕便耐用的非軍用義肢。"
"不能。這是軍隊的技術。在他們切掉我們的人類手臂,換上這種義肢之後,我們的身體神經就逐漸和義肢融為一體。軍用義肢已經成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無法換掉。即使強行換成彆的義肢,神經係統也會無法適應。"
"他們就那樣……切掉你們的手腳,換上義肢?你們不反抗??"
"表麵上是自願的。加入計劃換上軍用義肢的人會得到一筆傷殘津貼。當然,津貼從未發下來過,所有人都被政府騙了。"
伊萊恩多少能理解到在集會場抗議的那群老兵的憤怒。
他們的國家用花言巧語騙他們切掉自己的手腳,換上所謂的軍用義肢,推他們上前線送死。這些原本想要報效祖國、儘守忠義的老兵,得到的卻是他們祖國的背叛和遺棄。
"你知道最混賬的是什麼嗎?"強尼在一旁擺弄著他的吉他,給吉他精細地調音,"最混賬的還不是他們切掉我們的手腳換上軍用義肢,然後不給傷殘津貼。
最混賬的是他們在戰後想回收安裝在我們身上的義肢,讓我們變成無手無腳的廢人。
為了打贏戰爭,當初砍掉我們的手腳的就是他們。後來想要再次奪走我們的手腳的,還是他們。他們甚至都不打算補償我們,真就把我們這些出身自窮苦階層的老兵當作用完即棄的工具了。"
"該死。那真是混賬到了極致……"
"所以我們選擇了當逃兵。在他們再次奪走我們的手腳之前,從那混賬的軍隊裡逃出來,當起了傭兵。"鐵腕強尼繼續說,"而你們在那個集會場裡看到的退伍老兵們則屬於沒能逃出來、沒敢逃出來的蠢蛋,他們的義肢已經被軍隊回收,所以他們幾乎個個都缺手缺腳。我有點同情他們的,然而可憐的人也有可恨之處。
他們被政府利用完還傻傻地不跑,等著被宰、被奪走手腳變成廢人,就為了守住所謂的軍紀。真夠蠢的。"
"逃跑的代價也不小。"
"哦,當然不小。我們費了很大的勁才逃出來的,隱姓埋名,偽造身份,整容讓人生重來,抹掉義肢上的追蹤代碼。做這一切都非常花錢。而且我們永遠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家鄉。"
"就算回去也沒有用。"金槍摩根低聲哼道。他家鄉貧民窟中的妻兒已經死在了政府刻意投放的瘟疫之中。變成孑然一身的他,也許反而樂得輕鬆。
"你幫他們掏的錢?"洛裡安聽到傭兵們提起錢的時候,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老馬波紮克身上。
"哦,我把這個稱為初期投資。"波紮克咧嘴笑道,"而且我也賺回來了。"
"你救了每一個逃兵?!"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有閒錢拯救每一個人。我隻救那些值得拯救的。這之後我也有讓他們好好工作來償還他們虧欠我的錢。我稱這為公平交易。"
結果他不就是在利用人而已嗎……然後儘忠於波紮克的傭兵團有了,甚至給他淘金的搖滾樂隊都有了。這頭老馬雖然狡猾得很,但他看人的眼光真夠準的。
"所、所以,你們是老戰友嗎?在同一個部隊裡的?"伊萊恩好氣地問強尼等人。
"啥?"強尼皺了皺眉,"不。相反。我和摩根曾經是敵人,我是瑞典的軍人而他是諾威的軍人,我們曾經戰鬥個你死我活。"
"欸?!"
"啊,當年這家夥真的強啊。我們互相帶領的部隊在前線打了三天三夜,我們都各自殺掉對方部隊裡其他人,最終就剩我們兩個了,彈儘糧絕都依然分不出勝負。槍法是他更強一些,義肢的使用是我更強一些,也許這就是我們始終拉不開差距的原因吧。"
伊萊恩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也許洛裡安也是同樣的表情了。
"說來慚愧。雖然在戰場上我們是相互廝殺的死敵,但當我決定背棄那個背叛了我的祖國,當一名逃兵的時候,反而是受到了強尼的照顧。"金槍摩根接話道,"是強尼把我介紹給波紮克先生的。要不是有他來找我,說不定我就會被追兵殺死在諾威邊境的山林裡了。"
眾人又把目光轉向銀錘斯汀,似乎在期待那個壯漢說一下自己的故事。
"彆看我,我隻是強尼的小跟班。"斯汀卻輕描淡寫地答道,還在專注於組裝他的爵士鼓。
"尼德蘭鐵血傭兵團的[銀臂巨猩],什麼時候成為我的小跟班了。"鐵腕強尼反駁道。
"嘿!你答應過不要提那個名字的。你不懂[隱姓埋名]這個詞的意思?"
"都那麼多年過去了,已經沒必要隱藏身份了吧。"
"天知道是否還會有人繼續追殺我。"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直到[赤紅賽博武士]樂隊把樂器都準備好,隨時可以開始演奏了。
"賽博武士(cybordarriors)……"洛裡安饒有興趣地推敲著這個名字,"是因為裝著義肢,所以稱為賽博(改造人)嗎?"
"確實如此。"強尼略帶自嘲語氣地答應道,"但我們已經不是武士,更不是士兵。我們遠離了戰場,不再效忠那個背叛了我們的祖國。
被背叛的我們也成為了背叛者。
我們是叛客unk,反叛一切,桀驁不馴,隻為自由而活著。
我們是——賽博叛客(k)傭兵團。"
三名傭兵站在一起,拿好樂器,開始了演奏。隨著金屬鼓發出鏗鏘的敲擊聲,隨著電吉他迸射出尖銳而流暢的電音,整個空間被一種火焰燃燒般的氛圍渲染成赤紅色。
"好好聽著吧,我們的得意之作——[熾天使]!"鐵腕強尼開始伴隨著演奏,有節奏地怒吼。
他們演奏得極其出色,就連不怎麼懂得搖滾樂的伊萊恩也能感覺出他們演奏的精妙之處。他們的歌曲上來就有著激烈至極的節奏,如同烈火般侵略一切,充滿了攻擊性。
鐵腕強尼的怒吼更把這種攻擊性升華到了極致,用歌聲在表達著他對這個社會、這個國度、這個世界深深的不滿。
與他們有著類似境遇的人們,肯定會被這份憤怒的感情感染,觸動,並引發共鳴吧。
而恰好,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地混賬,會被這份憤怒感染、引發共鳴的人,肯定很多。
這就是[赤紅賽博武士]樂隊的成功之處他們隻是把自己的真實情感唱出來,就能得到世上絕大部分人的認同。
一曲終去,伊萊恩被震撼得幾乎麻木的耳膜,才開始隱隱發疼。而他心中那種因憤怒而產生共鳴的情感,卻久久不能平息。
他知道,就這樣下去,[綠色贖罪日]樂隊絕對沒有勝算。
"我把話先挑明了,"強尼拿著麥克風,挑釁性的對洛裡安訴說道,"我很敬重你們[綠色贖罪日],你們是重金屬流派的開山祖師,是創造了一整個時代的偉大人物。
但你們已經過氣,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你們的音樂毫無激情可言。你們唱出來的悲慟和迷惘,隻是在無病呻吟。處於中產階級的你們,根本就無法理解處於最底層的人們所承受的痛楚。
你們體會不到那份深不見底的絕望,也無法產生那份突破天元的憤怒。
所以我敢斷言,你們的歌不可能讓這個時代的人產生共鳴。你們隻是一群舊時代的老朽罷了!"
"噢,他又磕嗨了。"波紮克在一旁說道,"彆在意他。他就沒有一天不磕嗨了的,該死的癮君子。"
"說得好像你年輕時不是這樣是的。"艾斯利爾嘲諷了老馬一句,走到鋼琴前。這不是他慣用的電子琴,但他能湊合彈奏。
"洛裡安,我、我們得談談。"伊萊恩湊過去,跟鹿人德魯伊低聲說了幾句。
"你確定要這樣做?"
"是、是的。隻有這樣能贏過他們,不是嗎。"
"我的吉他演奏也確實比不上波紮克,即使現在臨急抱佛腳,也不可能拿出最優秀的表現。"鹿人德魯伊思索了一下"那就交給你處理吧。我專心彈我的貝斯就好。我們會配合你的。"
"謝、謝謝。"伊萊恩苦笑道,在洛裡安的幫助下,坐在輪椅上到達舞台的中心。
"喂喂,讓一個癱瘓的小鬼上場比賽?你們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鐵腕強尼表示強烈的不滿。
伊萊恩懶得理他,開始發動[第五奇跡——境界創造]。
[相對領域——吞食天地],發動!
一個領域以伊萊恩的身體為中心擴展開來,它就是伊萊恩身體的延伸。在這個領域之內,相當在伊萊恩體內。
然後他把聖靈火焰之環也召喚出來了,召喚聖靈的瞬間就把聖靈轉換成他熟悉的外形——一把電吉他。
那把有著豹紋的白色電吉他,正是之前奎格的聖靈付托給伊萊恩的東西。他曾用這個解決過黃金鄉的重大危機。
那把電吉他剛出現,在場眾人就用驚訝無比的目光看著它,仿佛看到了鬼魂是的。
"[萬斧之王],該隱零式!"波紮克呢喃道"失落於五千年前,傳說中的電吉他……!怎麼會……!它怎麼可能在你小子手上?!"
然而準確地說,這東西並不在伊萊恩手上,它是由聖靈變成的仿造品。
但為什麼聖靈能變成這個模樣,沒有人知曉,連伊萊恩自己都不知道。那應該是繼承了奎格的記憶的聖靈——赫斯頓——化成的電吉他,然後再由伊萊恩的咒術之火繼承了這些記憶。
難道奎格曾經接觸過這把傳說中的電吉他?在什麼時候?怎麼接觸到的?
又聖靈化成的電吉他沒有重量,彈奏起來也完全不需要費力。它隻會發出伊萊恩想要的音色,那大概就是一種讓人夢想成真的絕對力量。
伊萊恩挪動自己幾乎麻木的手指,輕輕彈奏了一下。
電吉他發出的聲音如同大海般深邃,如同天空般澄澈,如同宇宙般浩瀚無窮。輕輕彈撥發出的單純的一個顫音,已經如同成千上萬的星煌在齊聲和唱,壯麗得難以置信。
"……我們開始吧。"伊萊恩淡然一笑,開始了演奏。他演奏的正是[綠色贖罪日]樂隊其中一首成名之作,[星海之子(ofthestaro)]。
[在薄暮的晨曦,在時間的邊緣,我們隔絕了最後一縷陽光。]
伊萊恩故意把聲音壓得低沉,唱出如同老男人般的歌喉。
[當迷霧消散,我們仰望寂寥星辰,迷失於深空之中。]
他怒吼,低沉地怒吼,發出前所未有的憤怒,帶著絕對絕望的憤怒。
[我們在學會飛行之前,就在這星空中遨遊,把一切當作理所當然。
於是,我們的時代走向終結。]
而洛裡安等人的程度也很高,居然毫無障礙地跟上了伊萊恩的演奏。
[噢,你說這是必然的消亡,命中注定如此。
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持續到永恒。
而我們隻是星海的孩子,時間洪流中的藻屑。
當我們愉悅,群星也笑得前仰後翻。
當我們與天國共舞,遁入虛無飄渺。
我們曾是時代的寵兒,但我們注定要消亡。
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持續到永恒。
而我們隻是星海的孩子,時間洪流中的藻屑。
在薄暮的晨曦,在時間的邊緣,我們隔絕了最後一縷陽光。
當迷霧消散,我們仰望寂寥星辰,迷失於深空之中。
噢,你說這就是消亡,命中注定如此。
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持續到永久!
當太陽變成了黑色,當世界天翻地覆,
注意了,注意了,注意了!
天空即將淪陷,一切不再複返!
注意了,注意了,注意了!
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持續到永恒!]
那是一首歌頌毀滅的曲子。它也是訴說逝去的曲子。
但更重要的是,它是勸導人們珍惜眼前擁有的美好,活在當下的曲子。
隻有親眼見證過毀滅和消逝,才會懂得光明的短暫和可貴。
而伊萊恩已經見過太多的毀滅,太多的失去,太多的彆離。
——在[失去]這一點上,他不可能輸給任何人。
一曲終去,如同燦爛星空逐漸消逝,遁入黑暗。這副景象深深地印入在場之人的腦海之中,那在毀滅邊緣但又華麗至極的景象。
[你們可以憤怒,可以不甘,可以盲目地朝著世界開火。]
[讓子彈穿梭,敲響喪鐘。]
[但複仇不會為你帶來任何意義。]
伊萊恩想傳達的意思,不知道對方是否能理解。通過音樂傳達一個理念,本來就是很困難的事情。但有時候把話明說出來,對方反而會無法接受吧。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地告訴他的對手。
[綠色贖罪日]並非隻是在無病呻吟。
他們在音樂理念之中表現出來的那份豁達,並非普通人能企及的高度。
一邊是看透一切的豁達,另一邊是執著的怒吼,誰的境界更高,可想而知。
"……呼嗯。"鐵腕強尼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不壞。一點都不壞。"
"音樂本來就沒有好壞之分,好與壞全是聽眾的主觀想法。"洛裡安說。
"噢,拜托,我們大家都是玩音樂的人,你可以收起[沒有好壞]那一套說辭。我們都知道那是純粹的鬼話。"強尼卻說,"演奏技術的好壞,靠耳朵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鹿人青年一陣沉默。
"今天就算是我們輸了吧。"金槍摩根也說,"你們有厲害的外援。儘管我很懷疑這小子是否真的隸屬於你們[綠色贖罪日]。"
鐵腕強尼把那柄傳說中的電吉他——雷鳴srt2,遞到洛裡安手中"我們說話算話,你的獎品拿好。比起[該隱零式],[雷鳴]終究是遜色不少。但它依然是把好斧子。願它對你有所幫助。"
洛裡安小心接過那把貴重的電吉他"真的可以嗎?"
"少羅嗦!說了給你就是給你!"然後強尼直接把電吉他塞到洛裡安手中。他也注意到伊萊恩這邊,那把[該隱零式]正化成光芒消逝。
"那是假貨?用魔術變出來的東西?"鐵腕強尼問了一半,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疑"哼,我都在說什麼。用魔術怎麼可能憑空變出傳說中的斧子,並精確地還原出傳說中的絕世音色。我不知道你是怎樣做到的,但你確實讓我們大開眼界。我們今天就先撤了。改天見咯。"
然後那三名傭兵就瀟灑地走了。
……應該說是鐵腕強尼和金槍摩根瀟灑地走了,留下銀錘斯汀在那裡慌慌忙忙地拆解他的爵士鼓。看得其他人額角冒汗。
"你這是故意的吧,波紮克?"趁老馬拄著拐杖慢慢離開的時機,小羊問道,"這所謂的[搖滾對決],不管是怎樣的結果,都是你穩贏。
如果你們的樂隊贏了我們,你們就有了一個和我們同台演出的機會,把我們[綠色贖罪日]當作[赤紅賽博武士]樂隊變得更有名的踏腳石;
如果我們贏了,那也不錯,你們[赤紅賽博武士]得到了一次鍛煉的機會。
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你都是最大的獲益者。真是狡猾啊,波紮克。"
"噢,你不需要想這麼複雜的,艾斯利爾大哥。"老馬壞笑,"我的初衷明明是讓你們和當代的年輕人多多交流。這事可是雙贏啊,雙贏。你們不也玩得挺儘興嗎?"
伊萊恩還以為洛裡安等人會一起怒罵波紮克,結果鹿人青年他們卻默不作聲了。
如果說他們沒有玩的儘興,那絕對是在撒謊。雖然波紮克沒有加入演奏,但[綠色贖罪日]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一起合奏了?
"那麼我們有緣再見了,老夥計們。"波紮克自嘲一笑,改口道"不對。垂垂老矣的隻有我一個。而你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真讓人羨慕。"
"我們德魯伊也不可能永遠活著的,波紮克。"洛裡安糾正道。
"但你一定會活得比我久。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不可能見到你衰老的樣子。"老馬用複雜的眼神看著鹿人青年,"那樣就好。請你一直以這副英俊年輕的模樣活在我的記憶裡,直到永遠。
總有一天,我走不動路了,躺病床上插著尿管等死,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我的腦海之中肯定還有你,在那裡閃閃發光。對我而言,這就已經足夠了。"
"噢,波紮克……"鹿人德魯伊嘟噥著,眼中閃爍著悲傷與緬懷,緬懷那些一去不返的美好日子。
波紮克沒有再說什麼,在銀錘斯汀的陪同下拄著拐杖離去。那背影帶著無儘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