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駕駛艙裡躺著一個人形物體,蒼白的,瘦小的,枯槁的,並且在那裡如同蟲子一樣緩慢地蠕動著,一如其名,"蛄蛹者"。
那是人???
那確實是人。準確地說,是斷了手腳,徹底殘廢的"人棍"。
那個"人"躺在駕駛艙裡,嘴裡插著的喉管不斷給它注入流食,下身則是抽走汙物的裝置。
它被截斷的手腳上布滿各種管線,似乎它正是靠著這些鏈接神經的管線,控製著整個炮艇。
沒有手腳的人想駕駛載具,這恐怕是唯一的方法。怪不得那個炮艇移動得如此迅敏,簡直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生物。
原來蜂後炮艇是通過神經線路鏈接駕駛員,它的動作就是駕駛員自身的動作。
而且那所謂的[蛄蛹者]駕駛員,看起來甚至不像是退伍老兵。
那隻是個……少年?
他是如此瘦小,身體又如同骷髏般枯乾蒼白,伊萊恩沒法判斷出他的年齡。但他肯定不是上了年紀的退伍老兵。
"這、這是怎麼回事?快說清楚,波紮克!"伊萊恩憤怒地質問。
"就和你看見的一樣,這些都是無處可去的戰爭孤兒。"無線電的那頭傳來老馬沒有感情起伏的回應,"政府收養這些孤兒,有為他們專門設立的孤兒院。他們曾經騙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孤兒過去投靠他們。
這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原本隻是為了一口飽飯,為了生存下去。誰會想到孤兒院是政府為了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而設下的圈套?"
"非常聰明。因為是孤兒,所以沒有人權。即使被拿去做人體實驗,也不會有人過問。"小羊低哼道,冷靜的話語中隱含著憤怒,"那群喪儘天良的混蛋們就這樣把孤兒們的手腳砍掉,做這種所謂的神經鏈接實驗?然後還讓他們[駕駛]炮艇,作為兵器的一個元件而存在?"
"與你猜的分毫不差,艾斯利爾哥哥。"波紮克淡然回應道,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我不明白。"泰羅打斷道,"這些[蛄蛹者]們,他們就這樣乖乖聽命於軍隊?不會反抗?——我是說,他們明明駕駛著這麼危險的軍用炮艇?在軍事基地裡搗一下亂作為報複,不也正常?"
"軍隊肯定想到過這種問題。因此他們給孤兒們進行過洗腦、教化,讓他們自潛意識中就無法反抗。你會發現,被切除手腳、變得真正無依無靠的孤兒們,會簡單地屈服於恐懼的教化之下。"
波紮克哼笑著補充道,"哦對,他們似乎還有給蛄蛹者們喂食某種藥物。那種東西有極高的成癮性,一旦癮頭發作,會讓人生不如死。他們一旦反抗,意味著軍隊會停止投喂藥物,然後嘛——"
"行了。你不用說下去了。"艾斯利爾打斷了波紮克。他已經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了,沒必要繼續聽這種惡心的描述。
"那群軍人簡、簡直是魔鬼!"伊萊恩也被惡心個透了。
假設波紮克說的全是真話,諾威的軍隊簡直不可饒恕。而放在眼前事實也證明,波紮克的話幾乎不可能有假。
所以,伊萊恩總算知道波紮克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老馬是故意把蜂群無人機引過來,讓洛裡安和蜂群戰鬥,和蜂後炮艇戰鬥,最終讓洛裡安親眼看到炮艇裡麵的[蛄蛹者]。
他要讓天真的鹿人德魯伊,親眼見識到這個國家最深不見底的黑暗。
諾威公國到底成了怎樣一個恐怖的國家?
當國王退位,把權利讓渡給議會之後,這個國家就從根基開始迅速變質腐化,已經到了這種惡臭不堪的地步了嗎?
——拿戰爭孤兒做人體實驗,塞進炮艇裡當作元件使用,你們認真的??
這一切的背後,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洛裡安把拳頭捏得格格作響。
"讓我們來解除掉這些……裝置,把他救出來。"鹿人德魯伊用壓得很低的聲音說。
"你最好住手。維生裝置一旦移除,他幾分鐘之內就會死。"波紮克卻製止道,"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洛裡安。對蛄蛹者最大的仁慈,就是——"
他甚至都沒有說下去,其他人已經知道了答案[殺了他。]
"……不!我不能認同!我們一定還能做點什麼!怎麼可以就這樣簡單地放棄一個生命!"
"沒用的。他的神經係統已經被[赤沙]毒害了,他一天都離不開[赤沙]。不吸入足量的藥物,他的神經係統會在短時間內衰竭。"另一個聲音突然從通信器中傳出,是鐵腕強尼的聲音。
很明顯,強尼從波紮克手上搶走了通信裝置,強行插話進來。
而[赤沙],恐怕就是那種麻藥的名字。
"你們不用浪費精力了。哪怕洛裡安先生是絕世的神醫,世上也依然有他拯救不了的生命。沒救的人就是沒救,還不如趕緊給他一個好死。"
"為、為什麼你這麼懂,強尼?"伊萊恩打斷道"難、難道你,以前也遇到過這種[蛄蛹者]?"
"在戰場上,是的。都是些難對付的混蛋。通過神經鏈接,他們幾乎和整個軍用載具融為一體,要多靈活有多靈活。"強尼冷然哼道,
"他們使用的神經鏈接技術,和我們的義肢使用的技術同出一轍。
然而士兵們再瘋,也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手腳全部切掉,接上神經鏈接線路,任人塞進載具裡當作生化元件。
隻有真正身不由己的人,才會落得那種悲慘下場。
那東西已經不是人了。它既沒有活著的尊嚴,也沒有活下去的意誌。
那東西連戰爭的齒輪都算不上。它隻是區區載具的生化零件。一坨半死不活的爛肉。"
這些[蛄蛹者]本來就把伊萊恩惡心了一把。強尼的描述更把這份惡心提升到了另一個次元。
伊萊恩的憤怒,也提升到了另一個次元。
此時,炮艇的係統也徹底下線,維生係統已經沒有辦法維持下去了。於是那個[蛄蛹者]嘴巴上的喉管自動彈出,用來給他供應氧氣和流質食物的喉管被切斷之後,那個已經不似人型的東西發出一連串虛弱而沙啞的咳嗽。
"喂、喂!你還好吧?!"洛裡安慌忙過去詢問。
"殺…"那個蒼白的東西發出很低的、幾乎無法聽見的呻吟聲"殺…了…我……"
鹿人德魯伊的臉上覆蓋著厚重的陰霾。那絕對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老哥,"泰羅擋在了洛裡安麵前,"你去休息吧,這裡事情的都交給我處理。"
"我…做不到……!"
"你拯救不了世上所有人。還是去歇著吧,大聖人。"波紮克戲劇性地否定道,差點讓旁聽的伊萊恩心裡起了殺意。
"……但是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那麼你可以給他解除毒癮,給他治好正在急速衰死的神經嗎?"波紮克反問,"哪怕你能治好他殘破不堪的身體,你又有辦法讓一個已經徹底對活著絕望的人,重新振作起來嗎?"
洛裡安沒有回答。
"……老哥,不用救了。"泰羅突然說,"他死了。"
鹿人青年的眼神進一步暗淡下來,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親手殺死這個蛄蛹者的,是他對這人見死不救的。
"我們找個地方埋葬好他吧。"小羊提議道,"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把它做好吧。——泰羅?"
"好的,我去埋。"牛人德魯伊倒是麻利地行動起來,開始收拾遺體。
"洛裡安,把周圍被橙劑汙染的空間清理一下。我相信你有做好防止汙染擴大的措施?"艾斯利爾又命令道。
"我在開戰前就把周圍的土地板結化,防止橙劑滲入泥土了。"鹿人青年心不在焉地答道,"板結的土地,下麵是海綿一樣的吸收層,再在下麵做出另一層板結的土地,然後再有吸收層……裡裡外外墊了各三層。"
為了防止橙劑的汙染,他倒是把準備工作做得很足。
"讓我把這些受汙染的泥土收集起來。"他繼續心不在焉地說著,同時精確地操作起森靈魔術[整地],把周圍可能被汙染的泥土卷起,堆疊擠壓成一個球體。一個堅硬的土球。
"這個該怎麼處理,哥哥?"洛裡安似乎真的累了,不想動腦子,一直在征求他哥哥艾斯利爾的意見。
"我說這東西從哪裡來就該回到哪裡去,把它扔給諾威政府就好了。"波紮克不慌不忙地給洛裡安出著餿主意。
"你想讓德魯伊教和諾威公國開戰嗎,波紮克?"艾斯利爾冷然責備道。
"事實上,你們不已經開戰了嗎?"老馬卻反駁"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是我故意把軍隊的無人機引到你們那邊去,他們的炮艇又剛好帶著對付德魯伊用的[橙劑]吧?一切都是衝著你們來的哦,這裡不可能有巧合啦。"
他是對的。雖然很氣人,但伊萊恩知道波紮克說得很對,這不可能是巧合。
蜂後炮艇以及蜂群無人機的襲擊,絕對是早有預謀。[橙劑]這種東西,不可能是有人心血來潮,故意給蜂後炮艇裝備上的。
也就是說,諾威的軍隊明目張膽地想襲擊洛裡安。他們不惜和德魯伊教全麵開戰,也要襲擊洛裡安。這就是開戰的信號。
邁克亞薩這個死瘋子,到底有多瘋?
"洛裡安,把凱迪歐請過來。"艾斯利爾又命令道,"他知道該怎麼做的。麒麟一直都是對的,畢竟是聖獸。"
鹿人德魯伊輕輕點了一下頭,吹口哨呼喚麒麟。
幾秒之後,碧綠麒麟就出現在伊萊恩眼前。
[懂了。把這個扔在黑宮門口。]凱迪歐直接與伊萊恩對話。[你跟著來。]
"怎、怎麼又是我……"伊萊恩哭笑不得。
"嗯,因為你能用念動力?因為你的立場最適合處理這個?"小羊衝伊萊恩一個狡猾的笑"早去早回哦。最好用有毒的橙劑,糊那群混蛋議員一臉。敢在這裡汙染環境的壞人,絕對不能饒恕。"
伊萊恩無言地用聖骸布遮住自己的臉,用念動力舉起那個被毒劑汙染的土球。雖然有點不情不願,但伊萊恩還真有點想看那群政客全身沾滿有毒泥土的醜態。
"把劇毒的化學劑扔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裡造成汙染,真的沒問題嗎?"洛裡安有點擔憂。
"噢拜托,這那群家夥自找的!"波紮克卻說,"而且,黑宮哪來的人口密集,那是他們的行政中心,隻有一群挪用公款中飽私囊的貪官汙吏!
而且拜托!那就是個寸草不生的混凝土森林!你還怕橙劑會影響到無辜的人了?那裡沒有半個人是無辜的!"
再一次,波紮克的說法是對的。雖然很不中聽,但他是對的。
麒麟本身就不會容許不義之事發生,就連麒麟都讚同把這個滿是橙劑的土球扔在黑宮門口,這事肯定就不是不義之事。
"我、我去去就回來。"伊萊恩用念動力挪動土球,然後跟著麒麟一起進入傳送門。轉眼之間,他已經來到黑宮的上空。
之前在這附近廣場集會的退伍老兵們,已經沒有了蹤影。該逃跑的人已經在傭兵們的掩護下逃光了,沒來得及逃跑的人則已經成為了躺在廣場上的冰冷的屍體,有關當局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在場死難者的遺體。
伊萊恩甚至萌生出這樣可怕的想法,諾威政府會在退伍老兵的遺體上大做文章,把被他們殘暴地屠殺了的老兵的遺體吊起來示眾。這事明明錯的就是諾威政府,但這群無血無淚的黑心官員肯定不會對死難者有任何憐憫之心,他們隻關心自己的利益而已。
[動手。]麒麟提醒伊萊恩。
[然後,如果你足夠仁慈,請焚燒逝者們的遺體,不要給壞人們侮辱逝者的機會。]
好吧,麒麟是知道伊萊恩的想法的,所以才會這樣提議。
"我、我會試著做到。"伊萊恩答應道,然後先把土球扔下,把它精準地扔在了[黑宮]的大門口。
帶有猛毒和惡臭的泥土球在宮殿的門前炸裂,汙染了一大片區域。那群守門的警衛被嚇得當場逃竄,不過那附近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行人。
這邊的事情完結了,伊萊恩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廣場上。
他舉起聖劍雷神之錘,朝那屍山血海之中發射出數十道雷電。
強大的電流在落地瞬間就轉換成電熱,高熱把遺體點燃,整個廣場瞬間化成一片火海。伊萊恩可以確保把在場的遺體燒得乾乾淨淨,確保沒有人可以侮辱這些遺體。他能為老兵們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他能保持匿蹤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他發射完雷電之後馬上就和麒麟一起傳送走了,可謂來無影無去蹤。
他之前發射的電磁脈衝曾把附近方圓兩公裡內的電子設備全部銷毀,這些設備短期內是沒法恢複,更無法替換的。他確信沒有任何東西能探測或追蹤到出現在高空中的他。這次的"報複"行動應該是相當完美的。他隻希望這種程度的報複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但是天知道呢。也許麻煩早就找上了洛裡安。即使不報複,麻煩也會一直糾纏著他吧。
"我、我回來了。"伊萊恩傳送回診所,儘可能地裝作若無其事,不想讓洛裡安擔心。焚燒遺體可不是在計劃之內的事情,幸好首都那邊的通信一片混亂,現在消息也沒傳開。
"辛苦你了。"鹿人德魯伊臉色蒼白地抱起伊萊恩,把他安置在輪椅上,"今天有夠累人的。我們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泡點茶給你喝?"
"好、好啊。"白獅人少年苦笑道,與洛裡安一起返回他的房間。
艾斯利爾和泰羅在處理他們可以處理的事情,讓伊萊恩得以和洛裡安獨處。伊萊恩被送回床上躺好之後,洛裡安也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臉的疲倦。
"你、你還好嗎,洛裡安?"
其實伊萊恩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洛裡安不可能感覺良好。鹿人們的鏡像神經元特彆發達,他們看到彆人痛苦,自己也會覺得痛苦。
那個"蛄蛹者"恐怖扭曲的模樣,已經深深地烙印在洛裡安眼中。鹿人青年看到那種東西,一時半刻不可能舒適,那種惡心的感覺肯定會持續好久。洛裡安肯定身同感受地體會到了變成那樣的人的痛楚了。
該死的。就連伊萊恩都感到那個場麵的惡心。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忘掉那一切。
"我……我想我還好。"鹿人青年模棱兩可地回應道,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地板。
"洛裡安,請、請和我說實話。有些事情說出來了會、會舒服一些。"
於是洛裡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好吧……我感覺不好。"鹿人德魯伊有點沮喪,"但事實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我看到那個瀕死的、痛苦扭動著的蛄蛹者……我一點都無法感到共情。"
"……什、什麼?"伊萊恩反而傻眼了。
"是很奇怪。也許那已經不像是個人了,也許我的視覺神經沒有辦法把那種無手無腳、就像蠕蟲一樣的生物辯識為[人]。我看到那個生物明明應該感到痛心,明明應該很難受的。但實際上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為自己的冷酷而恐懼,甚至羞愧。"
天啊。
"你、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伊萊恩驚訝地追問。
"嗯。我看到那個生物時,曾試圖設想自己落得同樣的下場,會是什麼樣子。但我就是無法想象。我無法想象自己的手腳被砍掉,接上所謂的神經控製線路,然後被塞進一台機器的駕駛艙裡,會是什麼樣子。
我無法想象的東西就是無法想象。就像是我無法把自己想象成一條毛蟲、一個蟲蛹、一些我無法變化而成的生物那樣。
那個[蛄蛹者]看起來是那麼的異樣,我甚至沒有辦法把他辯識為[人]了,因此我無法與之共情。
我也許比你們想象中要冷酷得多。我是個……糟透了的人。"
"不。你、你不是。你隻是——"伊萊恩想勸洛裡安,但是話隻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其實知道洛裡安為什麼會無法與那個蛄蛹者共情。畢竟洛裡安從來沒有經曆過那種可怕的事情。
而伊萊恩呢?他從前被切斷手腳、被囚禁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裡、被各種虐待……都是家常便飯。
不是因為洛裡安是個糟透了的人。隻是因為洛裡安和伊萊恩他們不一樣,不曾有過那樣糟透了的人生。
在這件事上,洛裡安其實算是幸運的。他不應該為自己不曾經曆過的苦難而感到難過。
"這、這事就這樣算了吧,不要再深究了,洛裡安。"於是伊萊恩改口道,"我、我想喝點茶。"
"當然。"鹿人德魯伊把泡好的綠茶遞到伊萊恩身邊,又若有所思地說"你說,這個國家裡還有這樣的孤兒院嗎?還會把戰爭孤兒騙進去,送去做人體實驗嗎?"
"也、也許有。也、也許有更多的人被改造成[蛄蛹者],活得生不如死。"伊萊恩苦笑,"但、但我們不知道這種孤兒院的位置,一時半刻也查不出來。你、你救不了他們的。你沒法拯救世界上所有的人。"
"也是。"鹿人青年就沒再糾結下去。
這個世界到處都有戰爭,到處都有戰爭孤兒,到處都有喪儘天良的人體實驗。這個世界甚至還有無數的奴隸,正在每一個你看不見的角落裡受儘淩辱,絕望地等死。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連躲避風雨的住所都沒有。
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活在水深火熱中,或是挨餓受凍,或是被貧窮和病痛折磨,或是受戰火摧殘,或是被各種奴隸主、資本家壓榨……
除非這個世界已經富足到所有人都能無條件地吃飽,徹底消除了貧富差異,不再有剝削與壓迫——否則,你拯救不了世界上所有人。
伊萊恩還在思索著,然後他隱約覺得胳膊有點癢,這才發現是洛裡安的鹿角碰到他的肩膀了。原來鹿人德魯伊實在太累,伏在伊萊恩的床邊睡著了,發出了輕微到恬靜的鼾聲。
"好好休息吧,洛裡安。"白獅人少年低聲訴說道,緩慢地挪動著自己的不怎麼好控製的手,溫柔地摸了摸洛裡安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