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夕陽隻剩餘暉。
宵禁開始了,街上的行人早已絕跡,許七安穿著打更人製服,再有金牌傍身,除了皇宮內部,其餘地方暢通無阻。
“噠噠噠”
小母馬緩行在無人的街道,許七安思考著福妃案的脈絡。
福妃是整個案件中最大的受害者,用來構陷太子的犧牲品,動手的人是已經被滅口的黃小柔。
黃小柔曾經受過重傷,但被皇後治好了,所以,皇後對她有大恩。
而皇後的四皇子是嫡子,當今太子是庶出,皇後不甘心太子之位旁落他人,因此設下詭計,構陷太子,奪回東宮之位。
動機很明確,且整個案情也合情合理,隻是缺乏證據。
對,想要給皇後定罪,目前還缺乏證據。
“容嬤嬤說的對,這深宮內苑,不能說的秘密太多了,一腳陷進去,就拔不出來。我原以為這案子會花點時間,沒想到進展這麼快,這下連拖時間的機會都沒有了,狗日的元景帝,還沒有下詔書封爵,老子明天就請假。”
這時,許七安腦海裡浮現一個畫麵:左邊屋脊後,趴伏著一位黑衣人,右邊屋脊後同樣埋伏著一位黑衣人。
前方那條小巷裡,站著一位持刀的黑衣人。
憑借著煉神境武者的特殊,他立刻察覺出了危險。
我被埋伏了這個念頭在心裡升起,下一刻,尖銳的破空聲傳來。
黃昏。
元景帝用過晚膳,正打算去靈寶觀尋洛玉衡,與她打坐吐納,聆聽道教經典。
守在外頭的宦官突然來報,“陛下,陳貴妃在外求見。”
這個時間點,她來做什麼元景帝皺了皺眉,略作沉思,道:“傳她進來。”
陳貴妃在這個時候來她寢宮,如果是早幾年,元景帝會以為是自薦枕席,過來侍寢。
他修道之初的整整十年內,後宮的嬪妃們鍥而不舍的央求侍寢,元景帝通通不理,性子倔強的,在外頭一跪就是一宿。
後來見他郎心如鐵,自知無法挽回君心,妃嬪們便歇了心思,安生過日子。
到如今,已經非常佛係了。
大家各過個的,偶爾還能湊在一起談天說地。
元景帝的後宮,大概是大奉五百年來,最和諧的後宮。
宦官退去後,元景帝盤坐在床榻,閉目吐納。沒多久,陳貴妃哭唧唧的衝了進來,邊哭邊道:
“陛下,你要為臣妾做主,為太子做主。”
竟是為太子而來,這個結果元景帝並不意外,或者說,在他預料之中。
烏發再生的元景帝睜開眼,淡然的看著陳貴妃,“太子之事還在調查,愛妃請回吧,是非曲直,自然會有公斷。”
“還在調查?案子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陛下,我都聽臨安說了。”陳貴妃捏著絲綢帕子,一邊擦拭淚水,一邊哀婉的說道:
“太子是被冤枉的,太子是被冤枉的。”
嗯?元景帝皺眉道:“臨安與你說了什麼。”
“那位許大人早就查出真相了”
元景帝一愣,他知道今日蟹閣撈上來一具溺死的屍體,正是福妃身邊那個失蹤多日的宮女。但他萬萬沒想到,許七安這麼快就查出真相了?
陳貴妃一邊哭一邊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說了出來。
元景帝聽完,臉色陰沉似水,扭頭朝大伴吩咐道:“把監督許七安的人叫過來。”
蟒袍老太監應聲離去,一刻鐘不到,帶著小宦官進來了。
小宦官餘光掃了一眼,元景帝盤坐在塌,神色不見喜怒,陳貴妃跪在床邊,嚶嚶而泣。
元景帝淡淡道:“今日案子有何進展?”
小宦官心裡早已打好腹稿,聞言,毫不停頓的回複:“許公子進宮後,便立刻趕去驗了屍體,得出結論是:宮女黃小柔先是被人按在水中溺斃,再拋屍井中的。”
隨後補充了驗屍的經過,來證明這個論斷。
“並且,許大人還驗出宮女黃小柔心口受過致命傷,本該幾年前就死去,卻被人以靈丹妙藥救活隨後去了蟹閣,詢問了容嬤嬤”
這次小宦官很有經驗,隻講述過程,不添加任何個人感想,也沒有說許七安和兩位公主的互動。
他想明白了,這些事情說出來,固然會給許大人增添麻煩,但自己這種拿兩位公主打小報告的做法,恐怕更讓陛下不喜。
害人害己,何必呢。
況且,許大人對他是極好的,極關心的。雖說脾氣暴躁了些,但為難真不壞。
“確認禦藥房的收支賬冊被人撕毀了一部分?”元景帝求證道。
“許大人是這麼說的。”小宦官依舊不發表個人看法。
元景帝緩緩點頭:“通知仵作連夜入宮,重驗宮女黃小柔屍體,朕要立刻知道答案。”
半個時辰後,大伴帶回來了仵作驗屍的結果,於許七安相互佐證,確鑿無疑。
元景帝恍然失神,許久沒有說話。偌大的寢宮寂寂無聲。
直到陳貴妃趴伏在地,哭道:“許大人不敢查皇後,此事唯有陛下親自出麵才行。求陛下為太子,為臣妾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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